有人回忆道:“去年老许找来那个南方老板的时候,好像确实说过,还差1700万的职工安置缺口,市里不想单单卖地皮,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按照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说法,卖地2050万,买断职工工龄花去1700万,那市里只能进账350万。 厂里还有两千多万的外债无法偿还,无论怎么卖都要亏本儿,还不如连职工带设备打包一起卖。 省了安置职工的1700万费用,还少了大批下岗职工。 有个稍年轻的高个工人说:“我看还不如去年就把厂子卖了,厂里出钱买断职工的工龄,职工最起码还能捞点好处,有点现金进账。” 工龄越高,拿到的补偿越多。 他参加工作十五年了,估计能拿到一两万的买断费和补偿款。 到时候拿着这笔钱做点小生意也行啊。 高个工人用脚碾灭烟头,恨声说:“孟铁头找来的这个老板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前年也打包收购了一个厂子,嘴上说的挺好听,把职工全都留下了。结果没过两年,厂里的老职工就被他清洗了一半。” 有的职工被他找理由辞退了,有的受不了厂里的高压环境,自己辞职离开了。 厂子卖给私营老板,职工身份就从捧铁饭碗的,变成了私营公司合同工。 辞职以后,再想跟市里和厂里索要买断工龄的钱,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这些职工既丢了饭碗,又没有工龄买断费,最终落个两手空空。 所以,他觉得买断工龄更划算。 反正都是当合同工,他不如先拿一笔工龄买断费,然后去其他工厂应聘新工作,或者做点小买卖。 不过,敢于自谋生路的人是少数,厂里的大多数人还是想保留工厂,继续在厂里上班。 狄思科和邹舟混在工人中间,听他们骂完无良商人,又骂败家厂长,整个儿一群情激奋。 让狄思科觉得奇怪的是,工厂领导层显见不可能只有孟铁头一个人,大家的矛头怎么都指到他身上? “因为他最可恨呗!他现在是一把手,我们不骂他骂谁!”大叔嫌弃道,“这孟铁头当副厂长的时候,就不咋地,现在当了一把手就更不咋地了。” 对于孟铁头的事迹,职工们信手拈来,随口就给这两个大博士举了例子。 “前些年,我们厂情况还好的时候,也跟风去特区开了一个‘窗口’,拉客户嘛。” 狄思科深得捧哏精髓,“这决定不错啊,特区的机会多。” “是啊,大家都觉得不错,去特区开个办事处,给厂里拉拉生意,也是挺好的主意。”大叔撇嘴说,“但孟铁头非得搞花样!人家要把这个窗口承包出去!” 邹舟也加入捧哏队伍问:“咋承包的?” “厂里出200万在深圳开个经营部,由厂里的三个职工承包,承包以后,这仨人就不在厂里领工资了,工资跟效益挂钩,他们拉来生意以后,就从销售额中提4%作为他们的工资。” 邹舟想了想说:“这样也行,多劳多得少劳少得嘛。” “呵呵,大家当初都是这么想的。” “结果怎么样?这仨人在深圳待了三年多,总共才给厂里拉来了50多万的生意。但这三个业务员可半点没吃亏,为了拉生意,人家刚到深圳就用那200万买了一辆奔驰小轿车,每人再配一个大哥大,走出去都跟大老板似的!比厂长还气派!” “后来我们厂改制了,新来的领导要把特区窗口撤掉,将那三个业务员招回来。”大叔问,“你们猜怎么着?”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