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看得分明,齐东珠并没有他所嘲讽的那样,将指使帝王做得理所应当。她虽然比以往有了许多小脾气,举止行为也绝对称不上小心谨慎,但她没什么坦然之意。她大概是知道如今二人的关系水到渠成,康熙自认对她算得上是有求必应,但她并没有将这旁人几辈子都求不来的恩典当作天降的福祉。 她心里有一部分永远是畏缩的,小心的,试探的。就像是她从未得到过什么毫无保留的东西,也学不会如何信任和托付。康熙阅人无数,自然看得出她在每次讨要什么并不是给她自己的恩典的时候,仍然是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的,这在她坦然的眼底清晰可见。 那就像是纳兰东珠在等康熙拒绝她。在他们二人缠绵许久之后,在康熙几乎将他对她的偏宠喧嚷得世人皆知之后,在朝廷民间都流传着纳兰东珠的传闻之后,她仍然觉得自己会被拒绝,做好了被冷待的准备。 她甚至做不出什么强硬的伪装,或是游刃有余的姿态,只有干巴巴的几句并不好听也不动人的话儿。她总是靠过来,眼巴巴地为与她毫不相干的人求福祉,身体青涩地贴近,像一只不会夹人蚌敞开了壳。 她不知道康熙根本没法儿拒绝她,这或许从很久之前就已经埋下了伏笔。只要她肯开口。 连年战争不断,河工又有大笔开支,国库一直空泛,康熙便只能从内库掏银钱,去修葺这今年怕是都用不上的火墙和地龙。 “明日我想带着四阿哥和八阿哥去趟庄子,皇上可允?” 齐东珠熟练地将自己团吧团吧,安置在熟悉的怀里。佟家在京郊的庄子被她改了厂子,如今已经开放了大半,除却员工住宿处还没有搭好,已经基本完工了。她嫂子经营着的善堂已经请部分女子入了厂子做女工,各处采买的人手也被寻到了,但齐东珠还是准备亲自去看看。 带上她的两只狗子并不是为了防身,她至今不觉得只会werwer大叫,大道理一串儿但没什么听众的比格和只会傻笑和社交的萨摩耶会有任何攻击力,但她想让自家两只狗子看一下她们努力的结果。 这是一个最简单不过的纺织工厂,但也是未来一切改变的缩影。 康熙蹙眉,心中算了一下来回的路程,问道: “骑马去?宫中下钥可能赶回来?” “嗯,骑马去,枣泥又长大了些,我也好久未曾与她亲近了。” 齐东珠眨了眨眼睛,又想起自己那胖乎乎的枣红小马来。 “朕下了朝与你一道,免得你耽搁时辰。” 齐东珠这回儿又觉得他实在粘人,忍了忍才没说什么“皇上还是多去陪陪太子殿下”。前几日被一只巨大的蓝湾牧羊犬堵上景仁宫的门儿,只为与他亲爱的皇阿玛探讨朝中之事,已经将齐东珠吓得不轻快,实在是不想见到第二回了。 “行吧。”齐东珠不是很想,但齐东珠脾气好,也不知道怎么拒绝。骨子里她从未把康熙和她的猫猫、狗子们相提并论,放在家人的位置上,自然不会生出什么分享和展示的欲望来。更何况她对康熙也有提防,毕竟康熙执政多年,若是当真与齐东珠计较起她所作所为背后对封建礼教的挑衅来,那齐东珠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虽是好说话儿,但齐东珠还是从康熙怀里跳了出来,对着塌着腰,头也不抬的梁九功打了招呼,而后走出主殿去了。康熙看着她一身素衣消失在殿外,嘴角不自觉的噙了笑意,声音却慢条斯理的,仿若抱怨: “瞧瞧,越来越有宠妃派头儿了,你可瞅见了?这宫里还没有旁人敢当着朕的面儿指使你呢。” 梁九功掩盖在帽子下的额角一抽,毕恭毕敬地应和着: “可不正是。皇上如此爱护娘娘,这宫中独一份儿的宠爱,娘娘怎会不感念呢。” “呵…”康熙放下手中内务府的折子,对梁九功道:“贵人不移宫,让内务府从旧宫殿开始修葺。好教宫人知道,今岁地龙是谁为他们烧的。” 梁九功连忙领命,嘴上奉承道:“宫中来了活菩萨,奴婢们眼里看得真真儿的!” 康熙笑斥道:“你这老奴,惯会耍花腔。活菩萨是你叫的?不许传这些神神鬼鬼的事儿,她不爱听。” 梁九功连忙称是,也不再多耽搁,连忙退出了主殿,步伐比往日还快。到了殿外,春风一吹,方才抖落了一身鸡皮疙瘩。 甭管谁入了这温柔乡,都是一副不值钱的样子。梁九功心里难得划过这种大逆不道的念头。 第145章 典妻 ◎在庄子的凉亭之中,一个扛着沉重草席的,骨瘦如柴的小女孩儿盯着康熙吃剩的半碗饭,最终如愿以偿,从一国之君的手中得了那半碗饭。齐东◎ * 次日, 齐东珠为比格阿哥和萨摩耶阿哥告了假,带着两个崽骑上枣泥向京郊庄子去了。 萨摩耶阿哥打小没出过几回宫,此刻正兴奋地骑在一匹四蹄踏雪的乌黑马匹上, 左顾右盼着。从紫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