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呆瞧见他都是一骇,张巷边见火苗一抖,以为是自己进来时带来的风,忙用手护了护。 他的手倒是洗干净了,鞋底也是在石头上蹭干净了才回来的,没在店堂里踩脚印,挽着裤脚,拎着一篓子招潮蟹,冲释月和方稷玄笑道:“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裹了面衣炸了吃,很香酥。” 方稷玄把招潮蟹倒进后院桶子里了,小豆蟹娇嫩,初来乍到,怕叫小呆吓着了,就没让它玩,先在泥巴里养养。 见这皮实的招潮蟹来了,小呆兴冲冲从油灯里移过去,要玩! 张巷边看着忽然灭了又燃起的油灯发呆,想着从鸭子河泺到喙珠湾,算起来也好些年头了,方稷玄和释月的样貌倒是半分未改,在什么地方活得都这样轻巧又踏实。 也就是他,瞎折腾半生,一场空,还连带了家里几个女人,前个叫送了封家书回去,不知几时能收到,好叫她们少担些心。 他一来释月这就容易胡思乱想,正走神,眼前忽然是一亮,白花花的银两在油灯的照耀下格外白莹。 张巷边忙往后瞧了瞧,见释月店门都没关,急道:“敞着门拿这么些银子出来作甚,要小心…… 话没说话,张巷边已经明白释月的意思了。 他看着起身往后院去的释月,又望着撩了帘子进来的方稷玄,一时语塞。 “要是拿着不踏实,先放我这,等你想到了用处再来拿。” 方稷玄说得随意,可这银子真就是张巷边的救命稻草,灵丹妙药。 张巷边其实早就看好了货,有了五十两,掐算着买了些东泰特有的黑陶器皿和入药的玫瑰花苞和珍珠粉末,说自己在江临有门路可以销。 因为阿鱽在珠场的关系,张巷边买到珍珠粉很便宜,他觉得老天爷待自己是真不错。 释月拿着两串小海螺手链叫他带回去给金粟银豆,手链是小呆做的,颜色都是比过的,一串蓝紫花纹,一串白黄花纹。 张巷边笑着接了,说:“您给的橡果串子她们也都还带着呢。” 说起这,他又想到侄女想要乔金粟的橡果串,而乔金粟不肯,侄女又去抢乔银豆的,乔银豆不敌被夺了,乔金粟去帮她抢回来,吃了嫂子一通闲气,被戳着脑门骂拖油瓶。 想着想着,张巷边就笑不出来了,决定这次回去挣了银子,不叫娘仨跟大嫂住了,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 释月在妆匣里摸了摸,又掏出一对珍珠耳坠给张巷边,张巷边一眼瞥见,声音都变了,像只被掐了脖子的鸡。 “哪,哪来的?不是不让私采?” “要有本事下水也随便。”释月和方稷玄夜里常下海去逛,已经攒了一斛白珠,六颗紫珠,还有一颗金珠呢。 张巷边怎么也不肯收,释月也就不强求了,倒是方稷玄买来三个小小的石敢当,给了张巷边俩个,又把剩下一个火红色的反手藏在身后,递给了躲在柜台下,正偷花椒吃的小呆。 石敢当张巷边肯定要收的,笑眯眯地双手接了,认认真真对释月和方稷玄道:“方郎君、释娘子,这银子算你们入伙我的买卖,往后我每挣一笔,都有你们的份。” 张巷边从前做买卖走的都是陆路,头回走水路,吐得晕头转向还差点丢了性命,释月以为他回程不会再走水路了,没想到船期都约好了。 “走船快啊,陆路乱着呢!不打着战吗?怎么着都是赌,还是水路赢面大点。”张巷边打定主意就不心慌了,又道:“我也问过船主了,这一回不往瞿城那片海域去,绕远些就,就没事。” “瞿城?那也是三皇子的封地吧?” 释月看向方稷玄,就见他点点头,道:“是他唯一一个临海的封地,怎么了?为何要绕道而行,有官港不是稳妥些吗?” 张巷边往门外瞥了一眼,像是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道:“来的时候,我们是一支船队,有几艘在瞿城入港卸货,又直接装货往江临去了,余下包括我来时的这只船,总共还有三只。” “可码头上只有你们一只船啊。”方稷玄看了释月一眼,她那时的感觉果然不错,该是有三只船的。 “嗯,余下两只入夜后拖到废弃的小野港才上岸,”张巷边越说越是小声,“船上的人全死了,但尸首上不见伤,像是睡过去了。喙珠湾的官老爷特要我们瞒下来的,若是街面上传出去一句,就要我们好看!” 释月有些感兴趣的一歪头,道:“你晓得什么?说来听听。” 张巷边既然露了这个话音,也就是有投桃报李,提点释月和方稷玄的意思。 “我们这艘船的船老大在海上三十来年了,从来都是他打头阵的,那天夜里也是古怪,从天象上看也该是风平浪静的,船老大算了算风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