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鳍角鲨没有鱼鳔,需要不停地游泳来避免沉到水底,它的最大栖息深度也只有四百多米,再向下,就会因窒息而难以自控地挣扎——因此,潮舞将自己化作海底一片艳丽而茂盛的红藻,红藻猖狂地生长,紧紧捆缚住深仰,将她不断地向深海拉去。 漆黑的海底,一点光打在深仰面上,那双清澈的眸逐渐失去神色,面庞呈现冰白,血液从嘴中涌出,海底压强已经让她的器官开始破碎。 死亡的窒息感透过镜头涌出,直到记录仪无法再向下,那张美好的面庞一点一点缩小,彻底消失在黑暗海底。 深仰尝试用自己镇压住神殿,但最终没有成功。 ——在她只余最后一丝气息沉入海底时,却并没有像预想中那样触碰到神殿,不仅如此,海面上的混乱也更剧烈了。潮舞当机立断将她向上推出,终于没叫她白白牺牲。 录像最后一段都是潮舞的哭声。瑰红的长发铺满了整座海滩,她跪坐中间,抱着一息尚存的深仰嚎啕大哭。 安隅关闭视频,想了又想,给秦知律发了一条消息。 “长官,我要去一趟掠吻之海。那里有东西在等我。” 隔了几分钟,秦知律回复了一个“嗯”字,没有多叮嘱什么。 安隅又道:“您也要等我。” “好。”这次秦知律回复得很快。 * “别等安隅了,这里呼唤的不是他。” 潮舞睁开哭肿的眼,错愕地看着站在面前面色平和的少年。 许久她才把人认出来,“你怎么在这?” 典手上还捧着那本旧手札,他蹲下将手札放在海滩上,而后轻柔地搭住深仰的肩膀,朝她微笑。 “切利亚伤得很重,但回到主城后都会好起来的。”他顿了顿,视线投向大海和海上可怖的反应堆,低声道:“人类,只要一息尚存,都会好起来的。” 潮舞愣了愣,下意识看向躺在怀里的人。 长官原名叫切利亚,在尖塔几乎从没人这么叫,以至于连她都快忘了这个称谓。 “你怎么在这?”她又问了一遍,紧接着又低声道:“我们都看到了海底的神殿,我们以为那就是反应核心,但不知为何无法抵达。” “那确实是反应核心。”典点头又摇头,“但它是不可触碰的。” “为什么?”潮舞愣怔地问。 “它只是一抹认知的投影,是一缕神明觉醒前的启晖。”典轻声说着,转身朝向大海走去。那道身影在呼啸的海浪和庞大的反应物前没有丝毫瑟缩,潮舞几乎看呆了,好半天才回过神,喊道:“你要干什么?” 典回头朝她微笑,伸手指了指海滩上被风胡乱吹开的手札。 无尽的认知与秘密在那些书页上被风错乱地翻过,典温柔的声音也被带得有些缥缈,像从很远的地方传入潮舞的耳朵。 “结束之后,去海底找到我,把我交给安隅。” “什么?” “主城在等待你们回去。”典宽慰地笑了笑,“尤其是搏,你平平安安回去,他会很开心的。” 潮舞愕然道:“搏怎么了?苍穹出什么事了?” 典没有回答,转身继续朝海岸线走去。 那本海滩上的书在一阵风过后消失了,很快便远远地出现在他的手中。潮舞发了半天的呆,才恍然想起听人说过,那本手札是典的宿命,他无法挣脱,也早已不想挣脱了。 他与那本手札成为一体,无法分开太远、太久。 只是在手札消失前,风将书本卷到最后一页,她依稀看到了角落里笔迹狂草的几个字。 ——书容万物。 作者有话说: 【碎雪片】深仰(2/2)海底深眠 我曾很多次,在夕阳下跪在海滩边,亲吻海洋。 高鳍角鲨无法拥抱深海,这是莫大的遗憾。 但在掠吻之海,我曾触碰到它。 潮舞将根扎在海底,捆缚着我,或者我的尸体。 将我紧紧、紧紧地向下捆缚。 虽然最终命运将我解救。 但我却记得意识消亡前最后的画面。 原来海底是那么纯粹的黑暗,永不见天日。 在那一刻我毫无恐惧,因为那样的结局也没什么不好。 让人类回归光明,让我深眠海底。 ************ 【碎雪片】潮舞(3/3)来我怀中 在掠吻之海,我爆发了全部的孢子。 瑰红的藻群在海底铺展,深深扎根,疯狂生长。 我用自己,一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