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记忆里,他现在身处的也并非客观世界,而是镜中世界。 这是白荆去为阿棘拿药的那一天,当时他透过药剂柜后的玻璃,照出了另一个自己,并完成了这个约定。 安隅现在就被关在这个玻璃里,他面前的白荆其实是当时那面玻璃映出的影子。 白荆拿着那瓶帮助阿棘陷入沉睡的药走了,而安隅面前的白荆却没有随之消失。 镜子边缘波动得更加肆无忌惮,他轻笑一声,伸出手,缓缓握住镜子流动的边缘。 那只手掌迅速与镜子融合,很快,他整个人都被镜子吸纳了进去。 他进去前,安隅听到一声轻笑。 “如果守护失败,你还醒来干什么呢。” “到那一天,孤儿院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安隅走到镜子前,镜子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映出他自己的轮廓。 但恍惚间,那种与人对视的错觉又出现了——就像在第一层食堂的洗手间镜前一样。 安隅忽然明白了过来。 在当年的那一天,白荆也发生了畸变,是和镜子的融合畸变。 镜子将他切片成两部分,一部分沉睡,另一部分与镜融合成超畸体,共同完成保护三个孤儿的使命。 而保护的方式就是将整个孤儿院收容入镜,以此监控一切。当你凝视着孤儿院中的每一面镜子,都是在与它凝视。而孤儿院上演的每一场杀戮,背后真正的执行者,也永远都是镜子。 安隅正沉思,镜子突然迅速向中间缩小,他瞳心一凝,在镜子消失前,一步踏入那空间—— 雪沙呼啸。 安隅站在白茫茫的风雪中,面前摆着一座巨大的镜棺。 镜棺上映出里面的场景——阿棘面如冰霜,躺在碎冰之中。 她不像在沉睡,更像是早已死去。孤儿院服破落,裸露在外的四肢已然干枯青白,布满瑰红的脓疮,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看起来还有一丝生气。 安隅想用终端搜一下此类体征是什么畸变型,但拍遍全身也没找到终端。 不仅终端,秩序短刀和从食堂里带出来的几块压缩饼干也不见了——被他带进镜子空间的,只有那三块碎镜片。 他只得作罢,红瞳轻缩,下一瞬,镜棺的棺盖被挪到远处。 阿棘终于重见天日。 安隅刚上前要仔细看,阿棘四肢的脓疮却忽然开始鼓胀,那些脓疮像一颗颗包裹着鲜血的种子,迅速萌发、绽放。 脓疮炸裂的瞬间,阿棘的胸口停止了起伏。 镜棺开启,守护失效,她自动死亡。 也或许当年当日,白荆将她藏起时,她本也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承受得住畸变,人类只知道极少数的守序者和无数失智的畸种,却忘记了,还有那么多在畸变过程中陷入混乱,扭曲爆裂而亡的生命。 安隅低眸看着那具高度畸化但依旧瘦小的躯体。 红瞳不染丝毫情绪,他似乎只是静静地站在镜棺前,在漫天的雪沙中放空了一会。 回过神后,他脱下秦知律的风衣,盖在了小女孩的身上。 遮住那些瑰丽而诡谲的脓疮。 安隅正打算离开这块碎镜片,收回手时,掌心却忽然触碰到一个质地坚硬冰冷的东西。 第四块碎镜片。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