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团太薄,泛着凉气,她将自己的大氅偷偷在膝盖下头垫了垫,仰头去看供着的那尊佛像。 佛前的香炉里有沉灰,应当是前些日子敬过香,但佛像上却蒙了一层厚尘。 从军之人,出战前讲究讨个彩头——兴许也真的有人以此为寄托,有个信仰,好叫自己在沙场上更无畏些。但宋轩显然不是此类。 她跪了一夜,几乎冻僵过去,天亮后有人来给她送饭,热乎的米粥,她囫囵喝下去才觉活过来一些。 再到日暮的时候,剑已经举不高了,稍抬高一些,胳膊便抖得厉害。 又过了一夜。 好在宋轩第二日来了。 宋轩本没打算再过问她——三天,她要是撑不过去晕了,自然不会再闹,叫军医来给她看看,保住命就是。要是真能撑过去也无妨,打晕了也是一样。 他之所以还过来这趟,是因为无意间听他的副将刘北提了一句,“倘若将军的雁雁还在,今年约莫也就是宋姑娘那般年岁,又巧在同姓,说不准会有些相像。” 怪不得他第一眼看见这丫头片子的时候,就觉多少有些亲切——也不全是这丫头知礼数的缘故。 宋轩恍惚了一霎,才回过神来笑着同刘北道:“胡说,雁雁要是还在,铁定不会跟这个似的这么拗。” 如果雁雁还活着,原来也出落成大姑娘了。 刘北不动声色看着宋将军明显陷入怀念的神色,默默松了口气。 ——他也是太子殿下当年在北疆布下的种子之一。 只是一方面曾受恩于太子,另一方面宋将军对他也不薄,一再提拔,对他有知遇之恩。 好在这些年来太子殿下并未联络他做过什么,不曾叫他难为,但这也叫他心里愈发过不去了。 而今能帮殿下所重之人一把,便帮一把——倒也不是太子殿下专门吩咐了他什么,只是见青衡都跟在她身侧,他自个儿也便猜出来了。 宋将军一生坦荡,最愧对的便是早亡的夫人和早夭的女儿。 刘北也是因着曾在佛堂撞见过宋将军上香,才知晓这些。 宋将军如今虽是孑然一身,但也曾有过婚配。只是夫人因病早亡,留下一个尚在襁褓的女儿,没多久便受了风寒,一场高热也跟着去了。 那时候的宋将军醉心于收复北疆失地,顾不上家里,待回过神来,一切便都晚了。 宋轩停在佛堂外,看着里头脸上早就失了血色的衔池。 抬胳膊显然是费劲了,就这样也一直不曾将那把剑放下。 他走进去,将那把剑拿过来,“起来吧,别跪了。” 已有两天没合眼,衔池有些迟钝,愣愣抬头:“将军允了发兵了么?” 宋轩看着她那一眼执拗就头疼,蹲下身问:“你和太子,究竟是什么关系?” 其实方才从云丰那边传了信儿过来,如他所料,契丹不过派出了三万精兵而已,云丰城应当还是能守得住——至于太子能不能安然无恙,那便不是他顾虑的了。 衔池想也没想便道:“我爱慕殿下的关系。” 宋轩捏了捏眉心,“这天气,不必多,你跪完这三日三夜,腿便废了一半了。兴广不出兵,太子这一仗也顶多难打一点儿,多受几处伤罢了。值得么,图什么?” “将军,晚辈方才说了,我爱慕殿下。”她笑了笑,声音有些虚弱,“爱慕一个人,便会想着,若伤我十分,能换他少伤一分,无论如何,也是愿意的。” 她顿了顿,犹豫片刻还是补了一句:“齐光将军当年肯为皇后娘娘离京,在此地驻守,想必也是如此作想。” “太子殿下不仅是圣人的嫡长子,也是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