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开始奏效,衔池浑身冒汗,打湿了里衣。 许是今儿想起了国公府后湖的缘故,她竟又梦见上辈子最后那一夜。 已经有些日子不曾梦见了。 梦中的一切熟悉至极,箭矢破空而来的前一刹,她似有所感,惊恐之下猛地一挣扎,拼命想逃离,却仍是于事无补。 一切被放得极慢极慢。 她眼睁睁看着箭头又要穿过自己胸膛——突然一只极有力的臂膀揽住她腰身,将她往一侧一带。 箭矢擦着她肩膀划过。 衔池骤然惊醒,大口喘息着,眼中逼出了泪花。 稍缓过来,才发觉自己躺在宁珣身侧,腰间还搭着他一只手。 她抬眼,恰对上他沉沉视线:“到底梦见了什么,才能怕成这样?” 宁珣不过刚躺到她身侧,正要小憩一会儿,便见她像是受了惊一般挣扎着,怕她乱动会摔下榻,他才伸手将她揽过来。 她额前全是冷汗,宁珣坐起身,宫人立刻送了温热的帕子来,他伸手接过,慢慢替她擦脸。 发过汗,烧已经退下去,兼之梦中的惊恐遗留在她心口,反而叫她脑子清楚了不少。 衔池半撑起身,抿了抿嘴,声音沙哑:“梦见了殿下。” 宁珣的手一顿,将软帕扔回铜盆,像是有几分兴味:“这么说,怕的是孤?” 蝉衣递上热水,还是他先接过去,递到衔池唇边。 她径直低头,就着他手将水喝光,才道:“是怕殿下不消气,怕殿下后悔当日将衔池留在身边。” 身边二字她特意咬了重音,是留在身边而不是留在东宫——像是在暗暗怨他的避而不见。 她烧刚退,气息还不长,说话便慢吞吞的,有意无意便叫人先疼惜了三分。 宁珣轻笑了一声,假话经她喉舌转过一圈,也像是真的了。 她方才在梦中的反应,叫他想起上元夜那回——那时候他只以为她是胆子小,刚被自己吓过,又碰上暗箭,才惊惧成那样。 如今看来,倒不尽然。 衔池已经没什么大碍,宫人也便全退了下去。 衔池就着宁珣的手喝完第二杯水,才看见一侧的书案上书册堆叠。 已经是深夜,想必是方才等她醒来的空里,他在她房里看过政务。 那些东西被他收折了起来,为免他起疑,她只匆匆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她意识到今夜机会绝佳——若是在书房,还得再费一番心思将他引走。而今夜只消留他在这儿睡下,她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去翻一遍。 宁珣将她喝空的杯盏搁下,状似不经意问她:“这几日究竟为何这么急着想见孤?” 衔池摇摇头,动作很慢地抬手,按着心口回望住他:“不知道。只是想见。见不到的话,这里不安。” 她声音还发着虚:“殿下上回生气了。” 不是问他,是肯定的语气。 她一顿,又接了一句:“殿下现在还气么?” 宁珣只挑眉看她,一言不发。 衔池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一句都不回她,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不知道他的痒处在哪儿,她哪知道该往哪儿挠? 于是只能自言自语道:“殿下还愿意过来,那便当作是消气了。”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