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虞绵绵地和他打招呼。 季时秋问:“几点了?” 吴虞说:“应该已经中午了。” 又问:“饿么,要不要起床?” “不要。”季时秋懒散地动动身子,虚拢住她后腰的手臂用上了实力。 吴虞因为他的拥裹笑一笑:“干嘛……” 他的鼻息和嘴唇陷到她颈边,没有说话,好像在吸氧。 吴虞拱肩撞他下巴:“你要一辈子赖床上啊。” 自然是不行。 早午餐一并解决,吴虞决定出去走走,来绥秀几天了,她还没好好观览过这个尚未被商业化侵蚀的古村落。 罪魁祸首走在她身畔,起初他们只如先前一般并排而行,鲜有肢体触碰。今天吴虞主动握住了他的手,季时秋愣一下,反扣住她的。 别看他床技突飞猛进,但在谈情说爱上还是根青苗。 吴虞说:“以后这种事请主动,不是所有女人都如我。” 季时秋忽的就收紧指节,掐得她手发痛。 这在吴虞预想之中,他现在只有她,她却已经在交代后话。 如何不激怒他。 她有异于常人的癖好,无法步入正常而稳定的爱恋,总是不厌其烦地通过惹毛对方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她的“被爱”一定要充满飓风和骤雨,永远不会是波光宁静的午后。 她的“被爱”必须伴随着男人们的悲苦,仿若如此,才能代偿她从小到大得到的所有对待。 路边常有一种花叫夹竹桃,或粉或白的花朵看起来清丽无害,但她的花叶茎均有毒性,严重甚至会致人死亡。 逛完为数不多的几间廉价铺子,吴虞选了条丝巾,仿真丝质地,工艺劣质的白色印花形夹竹桃。 但被她挽到脖子上后,它的价格翻涨百倍。 吴虞的长相有着不流俗的高级。 季时秋不知道她多大,但她看起来要比行事风格年轻,几乎无斑纹和毛孔的肌肤多在小孩子脸上才能看见。她像是光面的玉净瓶,看久了会不自知屏息。 “好看吗?”镜子里的女人扭头问他。 季时秋无法否认,但能含蓄:“还可以。” 她很美。 打从第一眼见她,这就是不容置喙的事实。客观的美丽让店主也凑上来称赞:“姑娘你就带一条走咯,多漂亮啊。” 吴虞扫眼季时秋,把仇恨值引到他身上:“他只说还可以。” 中年女人顿时目光如炬地瞧过来。 季时秋静默两秒:“很好看。” 好看是如此万能,好看到她讨价还价的样子都不显市侩,好看到他从头到尾盯着挨在货架旁的她目不转睛。 吴虞没有再摘下那条丝巾。 与季时秋前后迈出店门,这一回,他自觉地攥住她的手。 吴虞轻不可闻地嗤一声,他的脸开始发热。挑剔的是她,指导的是她,可当他照办,讥诮的也是她。 那一瞬间,他想甩脱算了,以此挽回和守护尊严。 矛盾的念头旋即被日光冲散。 女人用他们相扣的手遮阳,而不是她闲着的那一只。他右手的侧边紧贴在她微凉的额头上,那么亲近。自尊至此不值一提,他变得极易满足和愉悦。 他们漫无目的地逛着,渐渐远离炊烟萦绕的村庄。 野外风很大,稻香清新,蒲苇荡漾,有只水牛被系在高木下食草,吴虞望见了,饶有兴致地朝那走。 本意是为看牛,但走至近处,牵制着牛的那棵树却更加引人注目。尤其是它的叶片,形态相当秀致,色泽大多呈豆绿,有些已泛出青黄,吴虞伸手撷下一片。 季时秋跟着瞟了眼:“乌桕树。” 风大,吴虞没听清:“什么?” 季时秋说:“树的名字,乌桕树,我们那也有很多。” 吴虞抬头看树冠和枝形:“很漂亮。” 季时秋说:“还没到最漂亮的时候。” 吴虞捏着叶柄:“什么时候才最漂亮?” 季时秋想了想:“一个月后吧,它的叶子会先变黄再变红,远远看像开了一树花。” 吴虞因他的描述心生遐想,想象着手中绿叶染红的模样。 季时秋下意识道:“今年应该看不到了。” 吴虞敏锐地发问:“为什么?” 季时秋看她:“你会这里待很久?” 吴虞丢掉那片叶子,放平目光:“我不知道。” 季时秋抿抿唇,再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你是哪里人?”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