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最后一件事了。”卞宇宸站起身,佯装好奇的打量着四周,“我听苏寻兰说,谢先生家后院里栽种着许多梨花,她七年前有幸看过一眼,便终生难忘,不知在下是否也能有幸一睹此等美景呢?” 谢印雪闻言身形骤然顿住,握着茶杯的指尖微微泛白,须臾后,他方才抬眸,张唇漠然道:“梨花冬雪消融,入春始开,如今冬雪刚落,你就要来看梨花,不觉可笑吗?” “不碍事。”卞宇宸摆摆手,笑道,“雪落满枝,也似梨花,都是一样的。” 谢印雪静静望着卞宇宸:“不一样。” “就是啊。”柳不花也帮着谢印雪说,“照你这么讲外边路上都是掉光树叶积了满枝杈雪的树,你上外面看去啊,包你看个够。” “好吧。”看得出明月崖的人都不大欢迎自己,卞宇宸也不好厚脸皮强留,与谢印雪告别道,“那就希望等明年梨花盛绽时,你我还能在此风水宝地相见。” 谢印雪抿唇不语,未作应答。 卞宇宸走出几步后,又转身微笑着问他:“对了,谢先生,你知道苏寻兰和我卞家究竟是什么关系吗?” “她从你们这离开后,就成了——” 卞宇宸食指朝下,指着明月崖的地砖说:“我的‘命’。” 何为命? 在谢印雪这,“命”是他和他师父生在沈家,至死方可逃脱的命运。 在卞宇宸那,“命”是使他摆脱早夭折之定数,可延年无病的寿元。 说得再通俗点,苏寻兰就是卞家养着的、可以随时用来给卞宇宸续命的“药丸子”。只是大概卞家人都没想到,他们吃了那么多年的药丸子,有朝一日竟也会被药丸子反咬一口。 如今,卞宇宸来告诉谢印雪,他的续命药丸子七年前来过明月崖。 七年前是什么时候? 是谢印雪病得快死的时候,病重到惊了大半沈家本家举足轻重的长辈都来了明月崖,其中,有他的父亲沈怀慎,也有陈玉清尚在人世的的姐姐哥哥。 那会儿谢印雪还年轻,以为长辈们是单纯的怕自己死了,所以才来他的病榻前看完他,送他最后一程。 直到谢印雪没死,能下地行走后他才知道,沈家人怕自己死是真,来送他最后一程却是假,他们来送的那人——是陈玉清。 在他们来看望自己以前,他们就先齐齐跪在了陈玉清面前,求陈玉清给他当那续命的药丸子。 后来他们站在自己床榻前,看的也不是大病将愈的他,而是在看整个沈家燃燃不灭、生机勃发的希望。 卞宇宸走后,谢印雪也没回屋,仍于凉亭,独坐在黄昏血色的夕阳下。 他像刚刚好奇的卞宇宸一样,抬眸一遍遍环视自己所在的这个地方,它是那么的安静寂寥,卞宇宸说它是“风水宝地”,谢印雪很是赞同,毕竟这里葬着所有为沈家死去,却不一定能冠之“沈”姓的人,是一块用来当坟墓的在合适不过的上好风水宝地。 谢印雪闭上眼睛,挥袖将桌上所有茶具扫落在地。 刺耳的碎瓷声把柳不花都吓了一跳,他从未见过谢印雪这般生气,所以望向青年时眼中不由带上了惊愕的情绪:“……干爹?” 青年低垂着头,脊背因急促的呼吸剧烈起伏着:“不花,你去开车,我要出门一趟。” “噢,好。” 柳不花赶紧去翻车钥匙去了。 等载着谢印雪驶离明月崖开始走下山路时,柳不花才后知后觉的问:“干爹,天都快黑了,我们去哪?” 谢印雪在后座闭着眼睛,哑声道:“沈家老宅。” 柳不花打开手机地图:“……那等我开个导航。” 柳不花在谢印雪身边也待了几年时间,却从未去过沈家老宅,沈家那边的人也不会到明月崖来看他,平日里除了节假日的问候和打钱,他们几乎不会有任何交集。 甚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