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了病、被家人嫌弃,只能自己爬进深山里等死的老人; 有站在街边揽客的女子,身上都臭了,还想用身子换点银子,给家里的孩子挣口吃的; 有三十出头的壮汉跪地磕头,求官老爷们放过自己长得有几分姿色的女儿…… 魔有千千万万种,有冤魂不散,有业病缠身……但没有哪一种,能够比拟这般如此真实、如此残酷的人世间。 我父亲曾对我说,为官者不需要读那么多狗屁圣贤书,一条老街,一条北仓河,就能让他们知道这个官要怎么做。 为君者无论是吴家,李家,还是陈家,只要还有老街,还有北仓河的存在,都不会长久。” 这几句话…… 裴笑又用脚踢踢谢知非:兄弟,看不出来,那吴关月还有大格局。 谢知非淡淡看他一眼,回以一记冷笑。 “父子二人在老街一住多年,每年长公主都派人来接一回,每年都被拒绝。父亲十八岁那年,长公主下了最后通牒,命令父子二人即刻回京。” 等下! 季老太太和吴关月差两岁。 季老太太十六岁离开东兴县,如果吴关月十八岁离开老街,那几乎就是一前一后。 晏三合在心里暗暗做下标记。 “父亲见祖父不愿意回京,便写信与长公主交涉,最后他以入朝为官的代价,换取了祖父继续在老街生活的自由。” 吴书年说到这里,声音依旧温淡,但气息却有些不太平稳。 “我父亲熟读史书,博古通今,身上流着两代皇室的血脉,既不缺野心,又有手段,再加上长公主这些年苦心布局经营的人脉,他很快就在朝堂之上崭露头角。 那几年是他们最为母慈子孝的几年,我父亲还顺着长公主的意思,娶了我母亲。” “等下!” 裴笑怎么都忍不住要出声打断:“就没我家老太太什么事吗?” “裴公子,我说过了,老太太的事情后面会说到。” 吴书年目光与他平视,“前因后果说明白了,你才会明白为什么他们两个有缘无份。” 裴笑一噎,到底还是老老实实闭嘴。 “我母亲……” 吴书年静了一瞬,眼神一点点暗下来。 “其实很可怜,她是长公主亲自挑中的人,知书达礼,温柔娴静,长得也很美,却没有一天能走进我父亲心里。 她每天晚上都会站在院门口,眼巴巴地看着那条青石路,等着父亲从另一头走过来。 比我母亲更可怜的,是几位姨娘,她们与我父亲同完房,就会有人送来一碗避子汤。” 这又是为什么? 不应该多子多孙多福气吗? 晏三合十分疑惑,“是你父亲觉得,她们不配怀上他的子嗣吗?” “晏姑娘的想法和我曾经的想法一样,直到后来,我能与父亲像成年人一样对话时,他才告诉我缘由。他说……” 吴书年平静的说着每一个字。 “我这一生,注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让你来这人世间已是自私,又何苦再多几个冤魂。” 他竟然这么想? 晏三合手指不自觉的攥起来。 从老街走出去的吴关月,是脱胎换骨的吴关月。 他跟长公主回京,入朝为官,娶妻生子,一步一步位极人臣……其内心有一个任何人都无法撼动的目的。 吴书年看到三人脸上的震惊,心里有着无法与人言说的骄傲和喜悦。 这就是他的父亲。 他这一生唯一崇拜和敬仰的人。 “慢慢的,我父亲的权势越来越大,尤其是陈氏老的王去世后,新王仅仅十二岁,极度依赖我的父亲。说到这里,我不得不聊一聊陈氏。” 吴书年深深吸了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大齐这片土地上的魔咒,每一个千辛万苦登上高位的人,在平定天下,铲除异己后,就开始肆无忌惮。 锦衣玉食不够,酒池肉林不够,三妻四妾不够,我们吴氏一族如此,李氏一族如此,陈氏一族,更是变本加厉。 他们争权夺利,奢侈骄纵,连我祖母这个嫁出去的公主,都想着要把权力牢牢地握在自己手中。” 这时,一声冷笑从门口斜出来。 “这不是魔咒,这是人的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