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侍粗心,不知能否照料好御蚕……” “总要试试才知。” 秦徵羽接下御蚕,小心翼翼地从金盘中取了几片桑叶递到它嘴边,见那虫儿张嘴啃食,不一会儿便将叶片啃出一溜不规则的齿印,喜得抬首望向成璧,随即便是一呆。 女帝正站在一旁垂眸看他,眼中别无他物,满载着温如春水的情意。暮春原野柳亸莺娇,皆莫及她眸色缱绻,一见断人肠。 他慌忙转开视线,听见耳畔鼓噪如雷,是自己混乱的心跳。 “秦君仪,朕待你不薄。” “陛下晋了臣侍的位份,又寻了千牛备身那样的好人家,待臣侍恩同再造……” “徵羽怎么这样说话,好生见外。”赵成璧轻笑着偏了偏脑袋,“朕以为朕与秦卿之间,是有情谊的。” 秦徵羽眼波轻颤,避着她不敢言语。 “朕其实有一事想向秦卿讨教。” “陛下请讲……” “若朕眼前遭逢大难,你能为朕做到哪一步?” 这厢女帝与秦君仪喁喁私语,像极了一对儿交颈鸳鸯。沉宴远远地看着女帝笑如春山,神情逐渐黯淡下来,袖中的手指拧成了一团。 不过沉宴也知,他难心,有一个人定然比他更加难心。他侧目瞥了下身后的容珩,见那人虽面无表情,眼神却始终浇注在一个点上,心气不由得一顺。 容珩原是先帝亲指的皇女正夫。先农也好,亲蚕也罢,女帝身侧的那个位置,原本就该是属于他的,雷打不动。容太傅为人光风霁月不惹尘埃,如今却被低贱之人横刀夺爱,不知此刻心内作何感想? 容珩被禁足于未央宫,原本无缘观礼,今日来此,还是沉宴在女帝为他换药时特特求的恩典。沉宴也说不出自己是何居心,不过当他亲见了容珩,同他说出女帝晋位秦君仪及亲蚕人选时,他望见容更衣面上那如霜打雷劈似的惊愕神情,心里真如痛饮了一宿琼浆仙酿,开怀不已。 一贯孤高自许的太傅,竟也会因女帝宠信旁人而惊惶失措么? 若容珩也是俗人一个,那么在把他拉下神坛之后,自己的机会,是不是就更多了些? 沉宴怅然笑叹。原先他憎恶着自己与容珩的相像,如今却不免暗自庆幸了几分。成璧所需者,不过是裨补容珩的缺漏,如今自己已再无后顾之忧,待秦君仪此事过后,女帝应也会想到自己几分吧? 后背的鞭伤好得太快了些,需得想一个办法…… 而容珩只是将自己藏在诸人身影之中,漠漠地站着。 他看见成璧与自己的仿制品并肩而立,受万民敬仰爱戴,看见成璧与他言笑晏晏,为他整理衣冠,看见成璧的眼神,即便不是对着自己,却也脉脉含情,丝毫不见生涩。帝与君仪二人相处日久,举手投足间俱是默契的熟稔,全然不是自己这等孤僻性情能融得进去的。 当日那封信,也不知成璧是否瞧见。 容珩心口涌起一阵怪异之感,似是酸胀,又似是说不出口的焦躁。他有些心灰意懒地转开眼,待无意间扫到女眷席中时,双目一凝,神情愈发震悚。 亲蚕礼接躬桑,众臣及女眷皆入了地整治桑田,待宫人小厮为贵人准备钩筐。京畿御田在丘陵之间,重山迭水,易攻难守,最要紧在很能藏人。 趁着众人散入地头的功夫,赵元韫已悄然转出山谷,跨上早就埋伏在此的骏马往另一处山头行去。此山林木密布,离亲蚕礼坛远超一射之地,故而并无守卫。 赵元韫接过暗卫手中硬弩,手指闪动间已校好机簧,轻抚了抚那由数根牛筋绞成的弦,淡淡道:“不够。本王出手,必要十足把握。” 那暗卫又换了一张六石长弓。此弓虽是牛角所铸,却已在岁月磨洗中砺练出精铁的冷光,观之寒彻骨髓。赵元韫取了特制的西洲棱刺箭,长臂一揽弯弓搭箭,猛然开合,瞄向女帝所处的高坛。 山风拂过,坛上帷幕席卷,映出两个人的身影,似正相拥而立。 他一松手,弓弦狂震,箭去如流星。惊雷一刹劈过山涧,直刺女帝身侧! 惊叫声起,但见一人已捂着咽喉摔下高台,鲜血四溅。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