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清寂寺住持的那句话差不多。 聚散随缘,聚散也是缘。 可萦绕在秦勋脑子里的还有另外一句话—— “只是很多时候,在一段关系里我们总不希望稀里糊涂。” 跟魔咒似的,从梦里纠缠到现实。 以至于到了翌日开会的时候秦勋竟都走了神,反复地在想这句话。 想要简单,那就要适当做到难得糊涂;但想要从容,又得是清清楚楚,不能稀里糊涂。 秦勋不停告诉自己:顺其自然,现在的状态虽说不是最佳,但相信他和她最终能走出这段阴霾,尤其是岑词。 他信誓旦旦,能陪她走过艰苦,让她能够正视戚苏苏的身份,接受岑词的身份。 可是…… 秦勋觉得像是有种力量在心底滋生、发芽,然后一寸一寸地成长……长成了藤蔓,生了无数的爪勾住了他的理智,又层层叠叠地缠绕。 这种力量属于黑暗。 属于,毁灭。 当有人叫他的时候,他才发现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在看着他,等着他的决定。 秦勋看了大家好一会儿,说了句,“今天先到这儿。” 惊愕四座。 向来工作的秦总,这好像是头一次中断会议。 ** 秦勋赶到岑奶奶家的小院时还不到中午。 秋日的阳光清朗得很,晃在睡莲缸里的浮萍上,折出道道磷光来。 刚浇完花,院子里的青石面还有水渍,混着满院菊花气的是泥土香。有几只鸟停落在荔枝树上,听见院门响,赶忙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岑奶奶正在摆弄一盆植物,像是在嫁接什么,秦勋看不懂。他走上前的时候岑奶奶听见了动静,也听出了他的脚步声,说,“小秦?” 有的人睁着眼睛却是盲的,有的人眼睛不好却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岑奶奶就是这样的人,用心看人。 他跟岑奶奶打了招呼。 岑奶奶对于他这个时间来感到好奇,而且他又是一个人来的,便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小词出什么事了。 秦勋忙说,“您别担心,小词她没事,我就是过来看看您。” 顺带的,把手里的礼盒递上前,“小词担心您的身体,买了些补品让我带过来。” 岑奶奶便没再追问,轻声说,“是小词过不了心里那关,其实我倒真没什么,有些事想开了也就过去了。你跟小词说,我从没怨过她,她何尝不是个可怜的孩子呢。” 秦勋低声说是。 寒暄了几句,等快离开的时候秦勋在那棵荔枝树旁徘徊了少许时候。脑子里的那个声音愈发得强烈,滋生在心底的黑暗力量终于跃跃欲试了。 他抬起胳膊。 修长的手指越过茂密枝叶…… 翻开一个福包,上头的字迹很平时无异…… 再翻另一个,也一样…… 秦勋看了一眼福包上的时间,都是前两年的。 他握住崭新的那只福包…… 不知怎的,手指竟抖了。 这只福包他记得,是他陪着她去寺庙看那只植物的时候她请的,当时还问他,你说是蓝穗好看还是红穗好看呢? 还是他帮着她选的,红穗,他说,祈福就该红色吧,吉利。 她听了他的话,笑着说,“好。” 那声“好”就跟清泉似的滴进他心里,当时他看着她的明眸善睐,心想的是,他要把世间所有好的东西都给她。 秦勋紧紧抿着唇,喉咙有一瞬的干涩,他往下咽了咽,然后,一点点地将有字的那面翻过来…… 上面的祝福跟往年的没什么不同。 但是,字迹不同! 秦勋死死盯着跟照片背面相似的斜钩和丿,这一刻,就像是血液逆流了似的,寒凉瞬间灌了全身。 冷到,他的上下牙都在发抖。 秦勋倏地松手。 却一个身心不稳,一手扶上树干。 他觉得呼吸艰难,便大口大口地吸气,但吸进的空气越多,心里的那团滞闷就愈发重了,成了巨石,紧紧压着他的胸口! 后来,秦勋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了小院。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