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嫽道:“将军自去,待再看不见你们了,我也就回去了,最后一回了,久些也无妨。” 张嫽同青桐并没有太多?情谊。 因为张嫽不是方艾喜欢的人,所以青桐谨慎地与她保持了相当的距离。 但张嫽是一个完全的好人。 她是从使?女们的窃窃私语里?得知了青桐的死讯,那时她还?躺在病榻上,一瞬间错愕非常。 她想起青桐美丽的脸,幼时是一颗桃子,长大?后是一朵花。 青桐那么年轻,竟然会死掉。 追着问过去,使?女答不出更多?。 晚间的时候又问夫君。 夫君倒知道得清楚,仔细同她讲了始终。 她听罢很是唏嘘,感叹:“青桐也太糊涂!” 夫君笑着同她讲:“嫉妒会使?人发狂,什么疯事做不出来??” 她忍不住叹气。 夫君便安慰她,几句话讲罢,又要出门?去,天?色已然很晚,她自然要问是做什么去,夫君并不瞒她,说?去看公文,要她早睡不必等。 她当然是等了。 就寝后,夫妻两个挨着,她对自己的丈夫道:“我想再去看一眼青桐,到底相识一场,送她一回,也算全了这份情谊。” 夫君沉吟了片刻,道:“母亲只怕不悦。”但他也了解自己的妻子,便道:“先?去母亲处请示一番吧,便是不许,也尽了心。” 夫君的担忧的确很有必要,因此她也十分忐忑,说?话时额头?浮起薄汗。 她本是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婆母的态度却?出乎她的意料。 并没有想象中的暴怒,只是不耐烦。 “这等小事也要来?问我,是怕我太清闲吗?” 言外之意是准许了她。 她自然惊喜,而且观察到小姑在一旁似乎也有些意动的模样,还?想着到时或许有伴。 但终究还?是只她一人。 不过说?到底也还?是青桐的错,做那样的事,伤透人的心。 送罢青桐,她已经有些不支,但想到既送了青桐,便不好不去探一探湛君。 毕竟那才是真正受了委屈的人。 但是没有见到。 庭院里?见到鹓雏和鲤儿,两个孩子一样的怏怏,叫人生出无限的怜惜。 抚着他们的头?问是怎么了,被告知是他们的母亲和姑姑生了病,不见好。 于是她便不仅是为湛君哀痛,同时也为两个孩子哀痛起来?。 最终她没有去见湛君,见了总要说?话,无论说?什么都?会勾起伤心事,倒耽误病情,违背她意愿,因此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在门?前安慰了两个孩子几句话。 湛君确实病得很重。重到不能见人。 但初始时并不严重。 只是轻微的寒热。 她是在青桐离世的当晚害的病。说?这病全然是为青桐而起也不算冤枉。 最坏的是她不肯好好吃药。 出事之后,她整个人都?陷进?一种很低落的状态,药和饭食通通懈怠。 元衍当然着急,但是对她,他从来?都?没有很好的办法。 只是暗恨。 湛君在病中,神识是昏而且飘荡的。 总有一种不知今夕何日身处何地的迷茫。 只有梦醒的时候是清醒的。 梦里?飞溅的线一样的鲜红的血,苍白的美丽的脸。 她知道那是青桐。 然后猝然惊醒。 其实也不止是青桐。 还?有阿兄和阿嫂,也都?是红,只有先?生和英娘不一样,是漫天?的白,像落了一场大?雪。 都?是她经历的死,都?与她相关。 但青桐到底不同。 因为她曾经真切地想过要青桐死,而青桐真的死了。 有时她会忍不住地想,是她有意地杀死了青桐。不是害死,是杀死。 这想法磨折着她,最终使?她崩溃,深夜里?痛苦起来?。 有人轻轻抱住了她。 没有说?话,只是抱住了她,哄婴孩一样抚她的脊背。 她当然知道是谁。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