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先生。” 肖顷理了理衣襟, 面上闪过一丝不耐烦, 这名蔡垣是他的门生, 两个月前因为和申行甫在太后寿宴上争吵而被成元帝责罚。 后来又被都察院抓到了一些错误, 被迫自请离职,如今在东坊的书院讨了个教书的活计,此次东华门前闹事的学生正是从那个书院里出来的。 “大人……” “怎么?” 蔡垣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学生等您多时了,京兆衙门的人如您所料想的一般去了庆国公府,但……只将那蛮女带了出来。” 肖顷上半身猝然往前,声音提高几分,“李之淮没查封庆国公府?梁弼没被带走吗?” “没……说是他们到之前那女人就已经死了,世子动的手。” “世子……” 肖顷眉心郁结,脸色阴沉,握紧了手腕,“又是这小子。” 他手掌撑在大腿上,烦躁道:“那群学生呢?” “人倒是被司廷卫带走了。”蔡垣面露不解,“怪就怪在,按梁齐盛的脾气,早把人打得半死不残了,可如今看来竟未见得他有什么举动。” 肖顷呼出一口气,缓了缓心情,重新直起身,“既然做都做了,没有半途收手的道理,你先回去,想办法让剩下的学生再去闹。” 蔡垣有些犹豫,“还要闹?这、这怎么说啊……” “蠢货,‘君王无道,纲纪废弛,小人朝堂得志,忠臣身缚囚笼’这般的话你不会讲吗?更何况他们还有同窗被关在诏狱里,都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学生,你点个火,难道还怕它烧不起来吗!” 蔡垣咬了咬牙,俯身行了个礼,豁出去道:“我这便去!” 十一月底的风像是一把利刃,将都城内看似平静无波的水面划开了一道又一道的涟漪。大街上不知是谁遗留下来的破菜篓子,被风吹得滚了好几圈。 梁齐因从嵩鹿山上下来,沈居和如今已经七十二岁的高龄,满头白发,两眼昏花,甚至一口的牙齿都不剩几个,他睁着浑浊的眼,趴在梁齐因背上,陶叁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扶着,三人又急又慢地下山。 只是刚到山脚,远远地便瞧见一少年狂奔而来,身上穿着白色的澜衫,头顶的儒巾都有些歪了,跑得大汗淋漓,“六、六哥……” 梁齐因循声望去,认出这就是梁家那名在东坊书院读书的孩子,非嫡系,名叫梁统。 “怎么了?” “书院出事了……蔡先生说今早出去闹事的学子有人被打死了,还说陛下要降罪整个书院,大家一下子就坐不住了,全跑出去说誓死也要讨个公道,我实在拦不住。” 梁齐因皱了皱眉,蔡先生,蔡垣?不就是肖顷的那个门生,根本没有学生被打死,他到底在放什么屁话。 沈居和抬起头,艰难道:“有多少人?” “回老先生,二三十个是有的。” 说罢又看向梁齐因,“六哥,再让他们这么闹下去,陛下就算本来不想降罪也要降了,他们说的话是越来越难听,简直……” 简直不堪入耳,快把君王的祖宗十八代都骂翻了。 沈居和挣扎着从梁齐因背上下来,咳喘道:“岸微,你、你带人去拦,绝对不能让他们再把事情闹大,我现在就进宫去向陛下求情,我好歹也曾教过他,陛下总该给我几分薄面。” 梁齐因神色担忧,伸手扶住他,“老师,您是不是难受,您不要去了,我再想想,总有其他法子……” 沈居和这次进宫,除了为那群学生求情之外,还要留在宫里监督帝王,但谁又能知道帝王的情义会维持多久。当他每次亲近小人,每次想要宠信廖重真的时候,他过去的老师都会出来对他进行劝导。 一次两次或许能劝进去,可若是长此以往呢,那就不是劝导,是忤逆了。 沈居和打断他,“来不及了!几十名学生啊,不能叫他们这般糟蹋了,咳……去。”他推了一把梁齐因,“带人去拦,我还没有老得走不动路,我自己能进宫。”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