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停,两侧文武百官交颈攀谈,面上神情各有不同。成元帝正在看画卷,因是太后寿诞,君臣言笑晏晏的氛围下并未穿着肃穆,此刻龙体半倚,肩削颈直,美须豪眉,看上去竟多了几分亲和力。 季时傿在陈屏的带领下入了暖阁,数十道目光纷至沓来,成元帝抬眼扫了她一眼,沉声道:“季卿,你说这画是谁作的?” “庆国公之子,梁齐因。” 底下喝得醉醺醺的梁弼猛然一颤,睁开浑浊的双眼,不明所以地四处张望。 众官员窃窃私语,待到身旁的人推了他一把,梁弼才反应过来殿前刚刚在说什么。 “竟是如此。”成元帝点了点头,“好笔力啊。” 季时傿听到两座有人说道:“梁家的那个,不是说已经……” “假的吧,他今年才多大,二十?还是二十一,那画中气韵,岂是弱冠小儿可有。” “也并非不能,你当‘盛京双华’只是说着玩玩吗?” “那不也一个瞎了,一个死了。” 赵嘉晏不好出面,然而底下的申行甫本就因这寿宴办得太过奢靡铺张而心生愤懑,正是火气无处发泄的时候,闻言立即反唇相讥道:“人家一个刻碑警世,名留青史;一个进献良计,利民惠农,你们又做了什么,也不嫌丢脸。” “嘿,申广白你没事发什么酒疯?” 申行甫面露讥讽,话里夹枪带棒,“戳你肺管子了是不是?恼羞成怒了呵呵。” “你!” 成元帝听到声音后望过去,“那边在吵什么?” 方才还在争吵的几个官员脸色遽变,纷纷从座位上走出,心惊胆战地跪了下来。 申行甫站起身行礼道:“回陛下,微臣等正在交谈关于梁世子在中州赈灾时的作为。” “哦?中州赈灾跟他有什么关系?”成元帝眯了眯眼,目光微凝,视线扫过底下几人。 “陛下有所不知,当初安顿流民的几项措施都是世子提出来的。” 话音落下,满座哗然,议论纷纷,成元帝神情有些错愕,“若是如此,当初你们几个回京述职的时候怎么没有提到此事?” “陛下,是世子说,他只是提出想法,真正有功劳的是统领执行的人,让微臣等不用向陛下言明。” 成元帝手指弯曲,扳指叩动,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嘉晏,季卿,可有此事?” 赵嘉晏与季时傿异口同声道:“回父皇(陛下),申大人所言的确属实。” “既然如此,为何现在又向朕言明了?” 申行甫抬眼瞄向一旁跪着的几人,“实在是方才这几位大人无礼在先,言语对世子与故去的昌义伯太过轻蔑,微臣才会气不过说出来。” 成元帝冷眉下压,语调沉沉,“是吗?” 那几名官员立刻磕头道:“微臣酒后一时失言,已经知错了,求陛下赎罪啊——” “倘若宽恕了你们,岂不寒了良臣之心。” 成元帝胸口起伏,两手撑在面前的桌案上,“今日太后寿诞,不便重罚,来人,拖出去各杖责二十,罚俸一年,每人每日须至昌义伯墓前跪一个时辰忏悔思过。” “陛下——” 对于文官来说,杖刑不仅是对肉|体的敲打,更像是一种羞辱,就如同将他头顶的乌纱帽抢过来踩在脚底碾压一般,基本受过杖刑的官员哪怕皇帝明面上并没有将他们革职,他们自己也不会再有颜面留在官场了。 人很快被拖了下去。 季时傿抬头道:“陛下,臣想向您求个恩典。” 成元帝微微偏过头,殿内流光清辉,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讲。” 季时傿跪拜道:“陛下,明年秋闱,臣想替世子向您求一个能入仕的机会。”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