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野心很大,宁可冒着天下失衡,人心丧乱的危险,也不肯纯用德教。”陆德善说道:“捕鲸者听说过吗?” “有人拿‘捕蛇者’来对比。”陆德迁说道。 陆德善笑了起来,笑得乐不可支,渐至放声大笑。 陆德迁莫名其妙。 柳河东的《捕蛇者说》大大有名,有人拿此类比捕鲸,有什么问题吗?出海之人九死一生,葬身鱼腹者不知凡几。而且这些人野性难驯,不好管教,今上还鼓励出海捕鱼、捕鲸的行为,不是生生养出了一支不受管控的动乱之源么? 这个天下要的是稳定,为此可以牺牲很多东西,今上真是糊涂了。 “今上可没逼着他们出海捕鲸。”陆德善收起笑容,说道:“相反,人人争相出海,以冀一飞冲天。” “这还不是人心丧乱?”陆德迁问道:“男耕女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好么?” “让你一辈子耕地你耕不耕?”陆德善问道。 “我……我不耕,但我有地啊,募人耕种,收取租子就是了。”陆德迁说道。 “这不就是了?”陆德善摇了摇头,道:“有人不愿耕地,圣人给了他们选择,比如出海捕鲸。得大鱼而归者,立授散官,见着地方官吏时,也可坐着说话,并不会矮一头。” “有人擅长做买卖,圣人给他们提供便利。贡献良多者,亦有好处。赵在庆的两个儿子,不就在湖南当县令?” “有人疆场搏命,期待封妻荫子,圣人满足他们。时至今日,圣人依然在限制科考录取人数,朝堂之上,进士、荫官、武夫甚至蕃人,什么都有,没有任何一家独大。” “有人不擅四书五经,但可以考数学、营建等科。即便做不了大官,但七八品小官却无问题,富贵无忧。”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我谓之‘新朝雅政’。” 陆德迁沉默良久,欲言又止。 陆德善伸手止住了他,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血脉论》读过吗?” “看过几眼。”陆德迁不好意思说他全文通读过两遍,含含糊糊地说道。 “你啊!”陆德善哈哈大笑,随后又道:“圣人都替你想好啦。我就问一句,去年的新毛衣,与十年前可有不一样之处?” “似乎——软和了一些?”陆德迁不确定地说道。 “然也。”陆德善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这就是育种的作用,也是这本《血脉论》的核心。王雍一介无名之辈,凭借这本书平步青云,而今是少府监,将来入政事堂,也并非遥不可及之事。” “其实,这本书所起的作用,又何止羊毛?” “北地培育出了许多新品果蔬,产量惊人。” “奶牛用葡萄酒渣喂养之后,产奶激增。” “黑麦、甜菜广泛种植于原本的苦寒之地。” “就连小麦、粟米等作物,都在一代代选育良种。” “挽马、驮马、战马,适应不同气候、力大无穷的犍牛,等等,太多了。” “更何况,出海捕回来的鱼,价甚廉,买得起的百姓很多。有鱼吃,吃掉的粮食自然就少了。” “圣人可是从农业改革起家的。”陆德善最后说道:“他做事,一环套一环,思虑周密,造福万家,岂是一个‘淫人妻女’的武夫那么简单?” “这……”陆德迁一时语塞,良久之后抱怨道:“圣人光造福北地,却不给咱们江南士民半分好处。” “我听闻十多年前,司农寺就在襄阳选育稻种了。”陆德善瞥了他一眼,说道:“攻取淮南之后,司农寺又在南京、广州、安南等地搜罗稻种,选育优化。你若有心,不妨问问那些同窗好友,谁家里在南京做官的,看看能不能弄到新稻种。若有,便造福你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