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钱传璙没有选择。江西即将成为战区,也不见得多安全,从哪里借道的话,钱传璙觉得还不如坐船试一试。 临行之前,新近转任东海令的邵观诚在码头附近设宴招待。 东海县其实是一个岛。岛名“郁洲”,亦名“田横”。 唐初之时,曾在岛上置环州,辖青山、石城、赣榆三县,后罢废,置东海县。 因为优越的港湾条件,大夏在此设海关、码头,同时还有一个规模不小的船舶修造场,发展极速,已渐渐超越对面岸上的州府朐山县。 邵观诚在海关干了好几年,熟悉郁洲岛上一草一木,对这里也很有感情。今年他甚至还纳了东海土族吴氏之女为孺人,可见一斑。 不过也因为这事,被圣人狠狠骂了一通。因为他已经为其寻了一门亲事:三泉巡检使、藏才王氏族长王合的小女儿。 不过骂归骂,邵四郎也不在乎了就是。 他今年十八岁了,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无论是军事能力还是脾气性格,与三位兄长的差距都很大。与其那样,不如活得潇洒一些,圣人谓之“摆烂”。 “听闻罗牡丹在杭州,我恨不得随君一同南下。”邵观诚亲手给钱传璙斟了一碗酒,道:“大人说他是‘反讽大师’,我仰慕许久,唉,可惜不敢坐船!” “罗牡丹”就是罗隐,现任镇海军幕府掌书记,因酷爱写牡丹诗而得名。 当然罗隐还有别的外号,比如“十上不第”,因为考了十多次都没中进士而得名。 也正因为如此,罗隐写了很多讽刺诗,如“我未成名卿未嫁,可能俱是不如人”、“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三千年后知谁在?何必劳君报太平!”、“长安有贫者,为瑞不宜多。” 一开始只是讽刺考场黑暗,后来讽刺官场黑暗,最后讽刺贪官污吏、世道不公,越来越“刑”。 “殿下在海关数年,竟没坐过海船?”钱传璙惊问道。 邵观诚脸一红,道:“胆小,怕死。” 钱传璙忍不住笑了出来,道:“殿下倒是实在人。” “不过我倒是想坐船出去看看,外面一定很有趣。”邵观诚笑道。 “殿下别作此想为好。”钱传璙苦笑道。 “平海军的船还是可以试一试的,听闻很安全。”邵观诚的脸上居然有了点跃跃欲试的味道,只听他继续说道:“最近岛上来了不少武夫。平海军副使赵宗诲还奉命来圈了一块地,充作营房,吵吵嚷嚷。说不定哪天,我就坐上海鲛船,出海巡游一番了。” 钱传璙心下一动,劝道:“风浪无情,殿下且三思。” 平海军就是大夏的水师,规模不小。他们到郁洲岛上来作甚? 钱传璙心思灵巧,很快就弄了很多猜测出来。 听闻安南私底下暗流涌动,朝廷欲募兵南下,本想借道黔中、岭南西道。邕州叶广略同意借道了,但黔中王建肇不同意,于是僵在那里了。 那么,他们会不会考虑从海上走呢?比如自海州出发,一路南下抵达安南? 如果真要这么走的话,必然要在中途上岸补给、停留。 航海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不适应就是不适应,晕船都能死人,更别说风浪了。 理智一点的话,从海州出发,在吴越停留,上岸补给、休整,然后接着南下,在福建王审知的地盘上再上岸休整,最后一口气南下静海军——广州刘隐,多半不会同意借道。 但话又说回来了,刘隐不同意借道——无论是陆路还是海路——王审知以及家父就同意吗?未必。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