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全恩点了点头,心情略有好转。 随后,他又走到僻静处,低声问道:“郑司马觉得梁王可能得天下?” 郑司马犹豫了一下,道:“某衣食无着之时,还是靠使君接济,便不睁眼说瞎话了。梁王欲得天下,须得先平灭二朱、王师范,再图河北。” 言下之意,能不能做到这一步?做不到的话,万事皆休。 “怕是难了。”张全恩忧道:“今岁河阳之败,损失了不少人马,至今还未补足。梁王似欲加赋,选募骁勇之士入军,补全缺损。这一来,轻赋的好名声就没了。夏贼猖獗,多半还要不断攻伐,竟是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 对此,郑司马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只能陪着一起叹气。 这不是用什么奇计能改变的。 树德的方略堂堂正正,都摆在明处,就是这么逼迫你的四战之地,你可能破解? 张全恩看幕僚的脸色,便知道他心中所想了,忧虑更深了一层。 难道,便是这等饱读诗书的有识之士,也觉得树德赢面更大? 再打下去,若汴州的武夫们也这么看,岂不是要有人投敌? 朱珍! 不知道为什么,张全恩突然想起了这个汴军资历最老、战功最著的大将,若他率部投敌,局势便难以挽回了。 张全恩心中忧急,恨不得现在便回蔡州,与兄长好好商议商议。 ※※※※※※ 郓州城内,朱瑄的心气很不顺。 朱瑾吃的败仗比他还厉害,反倒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席间与乐妓调笑不断,好不快活。 郓、兖二镇将领也济济一堂,大吃大喝。 朱瑄扫了一眼。 齐州刺史朱威,州将朱琼、琼弟朱玭(pin),这是齐州来的军将,与朱瑾一样,都是他们老朱家的。 衙将贺瑰、柳存、张从楚,都是郓州老人了,虽然未必是他朱瑄的老人,但多年来一直随他征战,可以信任。 兖州将胡规、康怀贞、阎宝,这是从弟朱瑾的部将。 唉,一个个,全都是汴贼的手下败将,还特娘的不是败了一次,而是好多次! 朱瑄都怀疑大伙这么多年的军旅饭是不是白吃了,怎么屡战屡败? 当然他并不知道,这些在汴人手下被虐得要死要活的将领,有朝一日居然可以骑在汴军诸将头上拉屎,指挥汴军打仗呢。 朱全忠晚年弃用绝大多数汴军大将,专用外来降人统兵作战,内耗剧烈。军士们不喜欢这些空降的外镇降人,将领们见到资历比他们还浅的降将骑在自己头上,其心情可想而知。 为了削藩和压制老将,朱全忠不惜削弱汴军的战斗力,让被打得灰头土脸,龟缩太原的晋人死灰复燃,也是一大奇事。 “听闻邵树德在长安,吃圣人的、喝圣人的,好不快活。”朱瑄将酒樽重重地顿在桌案上,溅起一滩浊液。 众人寻声望来,朱瑾也松开怀里罗衫半解的乐妓,有些诧异地望了过去。 “他派了两个蕃将,打仗滑头,专事劫掠。”朱瑄越说越恼火:“此番济水之战,不过死了三百骑,就不肯再打了。齐州那些破事,倒有一半是他们做下的,全栽我头上了。” 众人闻言讪讪。 齐州是王师范的地盘,被他们夺下后,三天两头劫掠钱粮,抢夺妇女入营。这事真要说起来,哪个没份?都跑不了。 “兄长怎地突然提起此事?”朱瑾将乐妓推开,笑道:“邵树德的兵,确实也不太行,不知道怎么就能赢汴贼。” 他不是很看得上那些蕃人骑兵,比起他曾经带的兖州精骑差远了。只可惜,那支精锐骑兵几年前就被汴贼击破,降的降,死的死。如今都是招募的新人,虽说都是世代从军的武夫家庭子弟,骑术不错,但厮杀起来总觉得还差点意思。 朱瑄不答,只是叹道:“眼看着别人一天天起来,咱们却落到这步田地,心有所感,郁结在胸,不吐不快。” “兄长何意?”朱瑾有些不解,问道:“如今汴贼为树德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