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宅就是以前的李元谅宅。李元谅祖上是波斯人,曾任皇左骁卫将军,后来家道中落,为宦官骆奉先收养,“勇敢多计”,“少从军”,曾任镇国军节度使,封武康郡王,助德宗收复京师。兜兜转转,宅子到了崔胤手里,其人尚在随驾之中,却暗中遣人过来,将家宅借出,供邵树德居住。 邵树德当然不会随意收人情,但崔胤嘛,他还有些打算,便接受了,这也是密切双方关系的一个举措。 “让二位长者舟车劳顿,心中难安,特敬此酒,聊表赔罪。”接风宴之上,邵树德起身,分别向封彦卿、萧遘敬酒。 二人亦起身致谢,一饮而尽。 邵树德方才注意到,萧遘愈发老态龙钟了,封彦卿年纪比他大,但精神头居然更好,也不知道怎么整的。 “令公镇河渭几近八年,而今物产丰饶,牛羊被野,百姓安定。在方今之天下,何其可贵。”邵树德转向萧遘,用一副赞叹的语气说道:“近闻洮州羌种感令公之德,纷纷来降,令我更添敬佩,再饮一杯。” 说罢,一饮而尽,然后笑道:“令公年事已高,注意身子,这酒点到即止。” 萧遘、封彦卿齐笑。 萧遘放下酒樽,感叹道:“今日入城,方觉长安物是人非。昔年诸多好友,或失散各地,或毁于兵灾。这煌煌上都,住着竟还不如河州安宁。” 确实,河州这些年来还是有所发展的。 萧氏崇佛,除重修了开元寺之外,又在城内新建了两座寺庙。 河州城墙也经历了一次扩建,如今城周已有二十里上下,即便在中原也不算小城了。 户口更是繁盛,经常有西域商队特意绕道经过,贸易也挺繁荣。 从某些方面而言,河州理所枹罕县已经超越秦州理所上邽,成为陇右镇首屈一指的大城市。 在这一点上,萧氏是有大功的。 封彦卿闻言略微有些嫉妒。 这老头不服输啊,可惜他没当过节度使,这会也只能不是滋味地听着萧遘“炫耀”,如之奈何。 “长安已定,不会再有什么兵灾了。令公若喜欢,不妨就此住下来,我在京中,还缺个沟通内外之联络人。”邵树德提议道:“从今往后,小事皆让南衙北司做主,我不管。但大事,还需有人把关。” 萧遘早有心理准备。 作为夏王的谘议参军,出谋划策之人,当长安朝廷的幕后操纵者,是完全预料得到的。况且这项工作并不繁重,他只把握大方向,具体事务肯定还有明面上的其他人来处理。 “殿下既有此意,老夫拼着这把老骨头不要,也要做好此事。”萧遘回道:“惜垂垂老矣,不能再为殿下筹谋几年了。” 兰陵萧氏南梁房长安这一支,基本已经与邵树德深度绑定了。萧遘、萧蘧二人对朝廷也没甚感情,有他们在京中坐镇,邵树德也能放心遥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绛州刺史萧蘧将出任同平章事,为四位宰相之一。 邵树德最近还在拉拢刘崇望,出为剑南西川节度使,但刘并没有给出明确的回应。或许因为还在随驾途中,等抵达京师后,邵树德还将与他长谈一次,若不行,那就只能放弃了,换崔胤,虽然邵树德不是很喜欢这个人。 “如此,便请令公就任太师一职。”邵树德说道。 太师,地位崇高,是为三师之一,但没有实权,正适合充当幕后掌控者。邵树德不想做得太难看,得让圣人有一种万事还在掌握中的虚幻感,因此不会在明面上控制朝政。 “敢不从命。”萧遘笑着应道。 封彦卿欲言又止,酒席吃到现在,他好像只是个陪衬。 “王傅亦得帮忙。”搞定萧遘之后,邵树德又向封彦卿敬了一杯酒,笑道。 封彦卿暗暗平复激动的心情,云淡风轻地说道:“小女既为夏王孺人,还有什么好说的?但有所命,尽力而为。”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