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司礼说完了,他也始终一动未动,只是看着司礼。 司礼被看的后背爬起一股寒意:“公子?” 慕迟指尖微顿,而后问道:“方才,你在可怜乔绾?” 司礼一惊,忙半跪在地:“公子息怒,属下绝无半分不满公子之意。” 慕迟垂眸看着司礼,良久眉梢微扬:“为何可怜她?” 他莫名地,想听司礼说出他早已猜出的答案来。 司礼素来不会对慕迟撒谎,虽然不解公子为何在这个问题上这样执着,但还是老实应:“属下只是觉得,长乐公主爱慕公子,不过一时生了感慨……” 慕迟的黑眸泛起一丝幽幽的碎光,语气带着丝几不可察的愉悦:“起来吧。” 司礼听着公子的语气,松了口气,站起身,又想到什么,自袖口将一张纸呈给慕迟:“公子,您之前说再备一处院落,这是备好的清单。” 慕迟一贯对这种小事不感兴趣,可不知为何还是拿了起来,一目十行地扫了一眼,而后冷笑一声:“她倒是奢靡。”却明显不是生气的语气。 司礼低着头不敢言语。 这明明是公子在信中所说—— “多备一处院落”,后面似乎又颇为烦躁地添了一笔“照公主府的来”,字迹潦草。 可司礼心中却又忍不住胡思乱想,公子对长乐公主到底是厌恶还是…… 司礼呼吸一紧,脑中蓦地浮现出一个大胆的念头,这个念头甚至可能连公子自己都不知道。 他只觉身上起了一层冷汗,迟疑片刻小心地问道:“公子打算如何安置长乐公主?” 此话一出,慕迟本拿着清单的手也顿了下,眉头轻蹙。 良久他随意笑了一声:“什么如何安置?” “她想留便住下,想走,”慕迟缄默一息,淡声道,“我为何要留?” 可心中却已是笃定她定然会留下。 她回陵京也不过成为乔恒身边的药人,且…… 她爱慕他,不是吗? * 乔绾并未换衣裳,只随意地洗漱一番。 左右她还要再赶路,且她也不想穿慕迟的衣裳、欠他任何了。 等到从房中出去,乔绾遇见了等在外面的司礼。 听见他转达慕迟的话,乔绾丝毫不意外慕迟对她去留的不在意。 他不止不知疼痛,他还就生有一颗畜生般冷血的心。 “公子尚有要事在身,怕是明日才归,”司礼心中也早已觉得以长乐公主对公子的心意,定不会离去,只道,“长乐公主可暂且住在此处,这里没有规矩,公主随心便好。” 说完,他便匆匆忙忙地离去了。 乔绾看着他的背影,这一瞬她好像忽然明白了方才在府邸门口时,这个叫司礼的男子眼中的意味。 他在可怜她。 大抵是觉得自己爱而不得很可怜吧。 乔绾讽笑一声,看了一眼四遭的庭院,毫不犹豫地转身,穿过府中的穿堂、游廊、雕梁画栋朝外走去,脚步越来越快,直至后来开始一路小跑起来。 胸口空空的,身子却像是卸去重担一般轻松。 她和慕迟的缘分,早该断了。 断在雁鸣山下的那片河水中,伴随着她那段可笑的一见倾心。 夕阳西下。 一匹骏马在官道上飞驰着,朝着南城门的方向行去,偶尔传来一声娇喝,引来路上行人注目。 骏马上的女子只穿着粗陋的荆钗布裙,微白的小脸紧绷着,简单束起的乌发在身后雀跃飞扬。 她一往无前地朝前驰骋着。 一次头也没有回。 直至南城门口,一匹枣红色汗血马迎面而来。 马背上,男子朱槿色的大氅在身后翻飞着,高束的马尾中红玉珠子胡乱晃荡,直直撞来。 乔绾一惊,忙勒紧缰绳,却只看见来人只身一人,方寸间才勒缰停马,阴森地盯着她,眼下黑青目中泛红,神情尽是疲惫,咬牙切齿道: “乔绾,你好大的本事啊!” 作者有话说: 某狗子:她是想留下的。 回府的某狗子:?!!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