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眼就认出那是先夫人的衣袂上撕下的,上边并无血迹,只有大片狼唾。我心中已大感不妙,明台却道,小伊天生通灵,能作鸟兽语,必是昨日随狼群躲进林子深处去了。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快些进去找才是。就跟着那狼窜进林子里去,那岛上风物与中原大异,尽是些叫不出名字的花树,红叶如血,花色如锦,大剌剌地开着。我们不敢踩在地上,就凌空追着那狼向里走,沿路山势渐高,如此翻了两座山,我心下愈觉不安,道,弟妹有孕在身,如何能走这么远?明台一心挂念夫人,只是摇头,说,要是狼群带着她过来,也未尝不可。我心道先夫人那样身形娇弱,如何能骑在狼背上翻山越岭?却不好劝阻明台,只得跟着他继续向前搜寻。” “及至日暮时分,前面已再无山可过,是一片平原残阳之景。秋草连绵,原野中远远地有一棵极大的异树。明台依稀看见那树下有个人影,就想过去瞧瞧。那狼却要把我们朝另一处引去。我心上一计,让明台朝树下去,我跟着那狼走了,一路绕山低行,渐闻水声潺潺,分过花树,直走到一片泉水当中,那泉水自石缝中冒出,旁边遍开红花,触手冰寒刺骨。我依那狼的指引取了一斛水,又跟着它回了草原上,明台正在树下,怀中果是夫人。夫人彼时已而奄奄一息,腰腹上的衣服皆尽被血浸透了,伏在明台怀里说,‘此岛上狼群甚多,都是灵兽,寻常术法奈何不得,当中有一个通灵驭兽的能人,名叫老狼王,此人格外凶残狡诈,你要千万小心。他最不喜旁人肆意踏足这岛,昨日一早率众狼来此,咱们的弟子猝不及防,着了这个道儿。’嘿,我这才知那些死去的师兄弟们是如何丧于狼口的,一时恨不得要打死那只白狼。夫人却伸手阻了一阻,咳嗽道,‘眼下不是干这些的时候,明台,你喝下这泉水,那些狼就会把你认作同类,老狼王也找不见你。这狼听我的话,会给你们带路的,你们悄悄划了小船快些走吧。’我和明台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夫人微笑道,‘你如今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么?’她又柔声嘱咐了明台几句话,躺在树下撒手而去,那腹中孩儿尚不足五个月大,竟是一身叁命,俱葬北海!” “我与明台自海上归后皆是元气大伤,他又一直为先夫人和那两个孩子伤感,生了一场大病,直至次年开春雪消方好。不顾自身,又去了一回海上,终究是一无所获。回来后愈发颓然,整日闷在房中,我远在幽涉,只能写信告慰,及那年除夕,陡然得知他收养了一个孩子。那孩子是他于祠堂祭奠亡妻时无意发现,因眉目间有两分肖似,年岁又相仿,他就想将这孩子收养下来。又恐旁人说嘴她的身世,故严令诸仆从不得外传,对外只说是先夫人所出,养在膝下,悉心调教,极尽关爱,唉,父母爱子之心,或许便是如此,一朝移情,却不慎遭了外人算计。” 他虽未言明,但座中诸人皆是玲珑八面的角色,焉有不知他的言外之意?一时间数双眼睛齐齐看向顾秀,叶渺虽不信这番说辞,偏偏又年岁太小,无从反驳。她昔日在顾舒身前时绝少问及母亲旧事,只恐引起父亲伤怀,对此事几乎是一无所知,以至于叶伦是说了几分真几分假,竟也无从判决。若如他所言,那当初船上之人就都葬身北海,如今连顾舒都逝世已久,除了叶伦之外,恐世间已无第二个人知晓真相。难道就真的让她这样诬陷顾秀声名吗?且身份事小,那些人殚精竭虑,是要将顾秀拉进弑父的大罪之下,好教她再不能翻身——叶渺默然一一扫过堂上众人,倘若她出手,那自然是可以一了百了……然这事又会如四年前一般,不知何时就被人翻出来作文章,待到那时,顾秀又当如何自辩?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