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像想起什么,清冷的眼眸中跳动粼粼的波光,为苍白的脸庞平添几分暖意,“殿下还有很多的时间,去做这些事情……” 仿佛突然被人用刀尖狠狠地抵进心脏,祁宥痛得难以呼吸,想问她—— 那他呢? 他该怎么办? 祁宥用力地攥着她冰寒的手,他竭力控制住下颚的酸胀,一字一句地说:“老师……我骗了你。” “我根本不是什么明君圣主……前世我才是最后夺得帝位的人……上位后不知道诛杀了多少无辜百姓!我还暴虐恣意,荒废朝政,致使生灵涂炭……” 他死死压着牙关,忍着胸膛内的绞痛,恨声着威胁她:“你要是死了……我、我就杀了他们……让天下大乱……” 崔锦之觉得身子疲怠极了,暖洋洋的日光照在身上,却还是冷的透骨。她气息孱弱,目光却依旧澄澈温柔,微微笑着开口:“……我知道。” 在最后一刻,什么都猜到了。 她努力伸出指尖,一寸寸抚摸过少年的轮廓,眯了眯眼。 眼前泛着模糊的光晕,已然有些看不清楚了。 “南诏……是行走的野兽……而非家犬。”手无力地向下滑了几寸,被祁宥慌乱地握进掌心,她虚弱地开口:“你借神女之子的身份取得他们的力量……也要付出相应的东西……可是大燕现在……还给不起……” 崔锦之的呼吸微微急促:“……扶持其他部族,让他们……内斗……” “够了!”祁宥红着眼眶打断她,几乎要落下泪来,“你什么都安排的这样妥帖,那我呢……老师……我该怎么办……” “你凭什么、凭什么就这样丢下我!”少年的眼尾都泛起薄红,心脏仿佛被匕首狠狠剜出,再毫不留情地碎裂成千万块。 她疲惫到了极点,连坐直的动作几乎都要撑不住,轻声道:“……来。” 方才还恨不得咬上崔锦之一口的少年立刻手忙脚乱地站起身,将纤瘦孱弱的丞相搂进怀里。 崔锦之冷的厉害,感受着少年滚烫炙热的体温,努力抬起沉重的眼帘,“头发散了……殿下,为臣挽发吧……” 祁宥颤抖着指尖,用一根玉簪轻柔地挽起她乌黑的长发,生怕用了力,她就会顷刻消失在怀中一般。 “……好不好看?”他听见老师问。 少年深深地吸了口气,将想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硬生生逼了回去,看着她气息荏弱的模样,拼命挤出一个笑来:“……好看。老师什么时候,都很好看。” 她像是满意地笑了笑,目光变得涣散起来,“前世臣披头散发地病死在牢狱中……这一世,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了……” “臣死后……还请殿下秘不发丧……” 丞相骤然离世,又是在新帝登基这样的要紧关头,必然让有心人借此攻讦朝政。 少年将崔锦之整个人都圈进了怀中,看着她温顺地靠在自己身上时,悲戚地说不出话来。 丞相永远都是不疾不徐的模样,衣袍都整洁到了一丝不苟。仿佛从她的身上,难以窥探到半点欲望和情绪来。 永远挂着温润却疏离的笑容,却带着最通透沉静的双眼望着他人。 这是她第一次愿意抛弃所谓世俗礼节,亲昵地依偎在他的怀中—— 可也是最后一次了。 “答应和殿下……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