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车里头茶水点心熏香一应俱全,下午间隙,街上也热闹。繁花骏马,少年红妆。撩了帘子有清风徐来,闭了眼眸是浮生长短。 起码,不用她装神弄鬼走路了不是。 似乎连江玉枫脸上笑意都比往日舒心很多,薛凌入座,看见碗里茶叶还没完全舒展开来,显是刚入水不久。估摸着,是底下人通传她来,江玉枫才特意换的。 二人皆有默契,不提前尘是非,也不问何去何来,三两句天时寒暑,话题就扯到了胡郢身上。 这位安城节度,薛凌并没见过。当年事起平城,安城终也没能置身事外。只是最后沈元州不如霍准在朝堂事大,虽有兵权在手,乌州一线却不见得全然是沈家亲信。 但三四年间下来,不说对沈元州心悦臣服,但大部分官员肯定是在沈家阵营,并指望这位年轻的将军能罩着自己些。 霍家案后,沈元州之地位更是骤然之上。胡郢既在此时落难,本身又是沈元州治下。要想活命,肯定是抱死了沈元州大腿不能放。 而沈元州为消皇帝疑心,也要尽可能将石亓脱身一事粉饰的合情合理一些。如此一来,两人到成了难兄难弟,只要不是蠢货,定然相互配合。 若非如此,以苏凔通胡案的情况来看,沈元州之手段,胡郢未必有机会活到京中。 所以要想指望胡郢反咬一口沈元州,那基本得魏塱下场说“你指证一下沈元州,朕保你九族不死”才有点可能。 薛凌自问现在没这手腕,江玉枫也十分识趣完全没提这茬。说起来,他也不认识这位平城节度。虽人是后来调任安城,可并非出自京中。偏远地区的芝麻大小官儿,京中瘸子何必过问。 所以他二人皆不认识胡郢,却在一方茶桌之间定人生死。 与其让胡郢活着帮沈元州说话,倒不如,让他死了说不了话。 然这个道理,她二人知,旁人又不是不知。撇开薛凌二人的看法不提,石亓能逃掉,安城节度无非就是失察之罪。活着即是问心无愧,死了反倒百口莫辩。 因此,沈元州定会全力护着胡郢在牢里安危,另来皇帝总还是指望查出点啥,必然也命人看管的严实。 因此能将人弄死,已经不易,免不得江玉枫话到最后要多问一句:“如何非得去见一面,此人牵连甚广。你去了,若有个万一,前功尽弃不说,自身性命也堪忧。” 薛凌低头请茶,鬓上一束石榴花摇曳生姿,她道:“你也知道,当初我那枚印,是羯人的。所以顺路遣了屠易往安城做些事,想问问结果如何了。” 她抬起头来,盯着江玉枫笑笑,道:“问旁人问不出个缘由来,只有胡郢知道结果”。说罢才撤了目光以袖掩着饮了口茶水。 江玉枫好像从未见过她如此文雅做派,心中有些捉摸不透。笑道:“可是往日跟着你那男子,怪不得从你回来便从未见过他。” 非是江府不上心,只是人身边跟着的来了又去,去了又来。且上几回见着薛凌跟申屠易,两人关系也不见得有生死相随的情谊,所以这月余没见,是不值得江府额外惦记。 薛凌手中茶碗转了一圈,道:“是他,原该近两日回来的,却不知道为何,无缘由消息就断了。” 江玉枫因知那枚印是石亓的,而今又听薛凌说申屠易是去了安城,霎时疑心更重,却不流于表。而是体贴道:“可要遣几个人去寻一寻?那边如今多事之秋,怕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也未知。” 发丝掩映底下,薛凌笑的无声。仿佛是在认真思索江玉枫的提议,好一会才道:“不用了,再过两日吧,我且再等等。” “那待你需要,开口吩咐便是”。江玉枫未作规劝,话落往桌沿处取了支炭条来。 他本不欲干涉薛凌如何办事,且有了这一重原因,薛凌去见胡郢显是势在必行。心思一瞬全放在想法子上头,哪还有功夫管旁的。 至于那个屠易究竟去安城办什么事,现在薛凌没提,那就不是讨论的好时机。 草草画过大狱里头情况,江玉枫正要说进去的道路和时间,薛凌“噗嗤”一声。笑道道:“别画了别画了,霍姑娘有法子将我送进去,这边就少操点心。” 江玉枫愣住,转而跟着薛凌一般无赖样子,佯装生气丢了炭条道:“所以今儿个薛少爷是成足在胸,特意过来看我张皇失措不是。” 薛凌将头顶钗环摇的花枝乱颤,道:“非也非也……我来与诸位赔个不是”。她仰着脸,大有江玉枫不说无妨就不退的睥睨架势,与其说是,赔罪,模样更像要挟一些。 终归,她确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