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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节


    魏塱自是抢着宣他起身,那佝偻成一滩的人体又再次舒展直线。殿上光与影仿佛在这一刻驻脚,古来甲胄,不外乎兜鍪护颈抱肚等等事物凑成一身,连兜鍪上的红缨都一般无二,唯细微处有品级高低之别而已。

    薛凌瞧着沈元州在前,有片刻晃神。她未曾识得此人面目,先见了昔时故人旧物。如果魏塱不曾篡位,也许先帝仍在,薛家仍在平城驻防。

    男子年十六可入仕,她这个年岁,该有了自己的甲胄才对。

    苏家稀奇古怪,连风响珠都有一箩筐,却找不出巴掌大的锁甲来。任何人私藏甲胄,等同谋反。不看到这东西,她都忘了,她还从未穿过,一生下来就注定要穿的东西。

    座上魏塱起了身,一改先前语气,沉声道:“孤以不德,天降之灾,朕寤寐枕戈饮胆,辗转叩心泣血。怜我梁风雨枯骨,又喜江山得幸,遇元州雄才,今日在此,为卿践行别……”

    群臣雅雀无声,唯有皇帝的语音在殿内回响。长长一段送别词,薛凌只听了个开始,到后头已微咬了牙。待到魏塱说完,沈元州放下兜鍪,跪地叩首道:“臣当勉智罄忠,报奉渊圣。”

    门外太监高喊:“起。”

    群臣自动往两旁站了些,待沈元州起身走出殿外后,众人又跪倒在地,薛凌终将魏塱看得仔细了些。

    沈元州身着铠甲图的是个灵活好战,当时行走带风。繁复的朝服却不便行动,魏塱也算龙行虎步,却走的颇慢。

    薛凌先是斜着眼,又逐渐得以正视,瞧着他从远倒近,又掠过眼前。即使还是隔着珠帘,平心而论,仍可见其舜华之颜,器宇轩昂。

    她所谓的恶人奸贼,皆无夜叉罗刹相。

    皇帝出了门,文武起身仍按着官位依次出门,薛凌跟着一道有礼官领着,果真是往了乾元殿上。

    数列御林卫已执戈在此,沈元州立于阵前,魏塱登于高台之上,百官随其后。礼人拖长了声音喊“起”,殿中十八子齐齐敲了铜锣。

    沈元州一举手上长剑,呼的是:“吾皇外岁”,殿上便跪倒一片:“万岁万岁万万岁”。魏塱于台上伸手,比适才在金銮殿更添王者之姿,睥睨苍生道:“平身。”

    沈元州翻身上马,身旁跟着的副将扬旗,快马一鞭,马蹄转瞬踏过宫门,唯剩站起来的御林卫将长矛在地上击出雷鸣。不知是人跑出了多久,礼官拿着托盘呈上一缕红缨道:“请圣驾回殿。”

    太监下台子接了那红缨,魏塱一踢袍沿,凛凛转身,旒珠摇晃碰撞又散开,底下眉目如削,当年的淑妃,也是名动京城的美人,而魏塱,似乎比魏熠长的更像先帝一些。

    这一场君臣大义总算唱罢,金銮殿到乾元殿距离不进,一路又是各种规矩大礼,大家都是来赶个早朝的,疲惫之态肉眼可见。

    好似太监都等不及喊三朝,走出殿门外,诸人再不复先前肃然道貌,皆长舒一口气或三两成群,或独自往宫外走。

    依着规矩,得是尊位的先走,薛凌算是落在最后。临出门,她又回望了一眼。太监皇帝皆已退去,王侯将相也鸟兽尽散。

    “江兄”?有人轻推了她一把。

    毕竟她不是最后,右尾三后面还得有个尾二尾一。薛凌不走,另两人不敢先迈步。且这江府的小少爷……

    回头看的是……龙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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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0章 庭前月

    薛凌清醒过来,略弯腰赔了个不是,随后走出殿外。门前居高临下,白玉阶下雕栏画梁一览无余。刚才那远在数丈之外的龙椅仿佛穿越虚空,离自己只有咫尺之遥。

    身后跟出来的人日日与薛璃站在一处,又年岁相仿,算得相熟,追着薛凌轻声道:“江兄今日似乎有所不适?”

    薛凌随着人流往宫门方向迈步不停,压着嗓子随口道:“染了些风寒,不关紧。”

    那人并未再问,直出了宫门,向临近几人拱m.ZZWtWx.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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