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冻虽然并不清楚这些历史原因,但他先前变回原形的时候,曾从高处看见西边楼房的重叠密集,觉得应该是个躲藏的好地方。 于是他带着郑云逃到了这里。 找了个没人住的破旧空房,他将青年放了下来。 郑云的状态已经很不好了,距离咬破容器过去了将近四十分钟,他能感受到自己的体内已经充满了无穷无尽的白色纤虫,就如同一座快要被吃空的山。 那些家伙啃食着他的神经,让他眼前浮现出或这样或那样的幻觉片段,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关于过去的,比如温馨的家庭晚餐,临别时妹妹的笑脸,父母站在基地城墙上朝自己挥手的情景,诸如此类。 五年前地狱城主的到来,改变了一切。 明明骨子里已经是烂透了的阴险狡诈,却戴着伪装的面具,利用和他父母是过往朋友的关系,骗取了两人的信任。 在这之后则是风险转嫁,说好是合作的生意,最终赚到的只有城主,被追杀的则是他的父母——到最后更是全家都被杀死了。 当时他远在黑塔求学,得知消息的时候只觉得天崩地裂,无比希望自己是在做噩梦。 从那时候开始,他再也没有了别的追求,每一天都是为了复仇而过。 调查原因,找到直接凶手,设计杀死了那些人渣;然后又查明了罪魁祸首,做好准备功夫,改容换面潜入地狱城。 他原本是打算在城主出席角斗场的当天,在赛场上将他杀死,只不过与阿冻的偶然相遇,让他改变了计划,提前实现目标。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郑云话音未落,便重重咳嗽一声,随着血沫飞出的,还有无数扭动的小虫子。 他的余光瞥见,眼里浮现出厌恶之色。 “你不该带我走。”郑云冷冷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轻人,“我原本就没打算活着离开斗兽场,我要拉更多的人陪葬,而不是在这里等死,像个悲哀的傻子!” 阿冻:“……” 郑云:“怎么不说话?” 阿冻嘴唇抖了抖,难过道:“你不是我认识的郑云吧?” 郑云:“……” 虽然是反问句,但阿冻的眼神却好像还怀有着一丝希冀。 郑云眉头紧皱,觉得心里不舒服极了。 此刻的他已经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思考其中的缘由,并不知道是因为这几天阿冻给他带去了慰藉,却一直都是在透过他看着别人,由此造成他内心的落差与不平衡。 “……当然不是。”郑云的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你居然真信了?那么粗劣的谎话,你的脑子都装的什么东西?” 阿冻咬了咬下唇:“可你明明认识我。” 郑云嗤笑一声:“那不过是放在柜子里吃灰的东西,我看了两眼,记住了而已。郑云早在百年前就死掉了,被变成污染物的羊群撕得粉碎,连一点残骸都没有剩下。” 阿冻浑身一颤,虽然其实早在最开始就没抱太大希望,可在经历过“郑云”带来的惊喜与失望以后,这个消息对他来说还是有些难以承受。 就好像是猛然之间清楚认识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真是孤身一人了……不,甚至连人都不是,而是变成了被人类文明所排斥和厌恶的污染物。 如果他还想要与他人建立联系,就只能不断伪装,不被发现,永远活在谎言之下,战战兢兢保守秘密。 这样想着,酸涩的感觉迅速席卷内心,化作排山倒海的巨浪,无意识中,阿冻更为用力地咬着下唇,仿佛是某种情绪的宣泄。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