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身边弄走才行——只有他们有机会出现在太子身边,能够劝谏太子了,才能让太子被他们影响。 先帝为什么会放手?也是不得不放手。 终有一日,他不能把太子留在身边,不能只有他一个人教导太子。 作为太子,大唐的继承人。将来,太子终究是要自己站在丹陛之上,万人之巅,面对所有的朝臣,聆听所有的声音。 自己去分辩是非,做出决断。 李勣的意思很分明了:连先帝都挡不住的事情,他这位太子太师如何能真的镇压住东宫一众心思各异的属臣?如何能挡住各种各样的谏言钻入太子耳朵中? 姜沃垂眸望着眼前浓褐色的消暑茶。 李勣大将军讲这段前朝旧事,是告诉她,说到底,东宫数百属臣来来回回,无数声音交织——重要的从来不是臣子,而是太子本人! 作为执掌者,会听到无数谏言,你会做出什么样的决断? “其实。”正堂中无旁人,李勣忽然感慨道:“大约是年老,我近来常想起旧人旧事。” “先帝爱子情切,总觉陛下太过温善仁厚,故以‘汉武寄霍光’托付长孙太尉。” “自然,陛下不是仁弱心性。不过,若真如先帝所忧,朝中还真需位长孙太尉坐镇。” 他似乎只是感怀旧事的语气,很快又道:“只是,长孙太尉这种先帝托孤的重臣,不好做啊,历来善终者少!唯有忠心勤勉又夙夜小心之重臣或可持之以恒,一世安稳。” 李勣说完后,目光在姜沃身上缓缓看过。 其实东宫,还有太子少师之位空缺。 太子的性情,将来只怕需要重臣坐镇朝堂。 姜相已然是天子近臣与宰辅,又恰与皇后年少相识,情分不同,若是她能够…… 李勣还未想完,就见姜相依旧含笑微微,点头接道:“是啊,长孙太尉当年有扶立东宫之大功,又是血缘至亲,却终难善终,足可令后人追思而自醒之。” 告辞。 不干。 夏日蝉鸣聒噪。 李勣沉默片刻,便若无其事换过话题道:“追思旧事总令人伤感,还是看眼前吧。” “邢国公病了,改日你我应代尚书省一众同僚去探望一二。” 这件事姜沃自然应下。 然后又好奇问道:“邢国公家里,有女孩子吗?我也好提前备下表礼。”苏定方大将军若有孙女曾孙女,不知又是何样人物? 李勣颔首:“邢国公府上,有两位未出阁的小娘子。” 姜沃点头:好咧! 第176章 挖人的笑容 姜沃自英国公府告辞前,李勣原是要令侍女去后面,让孙媳将姜相弟子送出来的。 姜沃就先起身笑道:“大将军,我去后面接婉儿便是。正好可以再与小娘子说两句话。” 李勣颔首,看着姜相跟着自家侍女离去的背影。 依旧修直若竹,飘然若云。 他忽然想起了姜相站在朝堂上,声如振玉道‘臣此生自当恪勤匪懈、以凌烟阁功臣之准绳自勉’的样子。 亦是有凌云之志的人啊。 如他当年一般。 李勣大将军低下头,看到杯中映出的自己的面容,早不复当年跃马横刀呼啸沙场的青年模样。 虽然还是白日,但李勣命人换过了酒。 端午特有的菖蒲雄黄酒,传说饮之可辟除百疾。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