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时置身于朝堂之上,处在此世最繁耀的权力中心,每日见熙熙攘攘之人。然于她心中而言,自身所行却也宛如一场孤身的逆路西行,不知她又能否取得真经。 ** 马车缓缓行进。 临近家门时,安安开口道:“昨儿我听父皇说起,觉得麟德这个年号改的不大好。” 没错,这一年从正月起皇帝就不痛快,东宫事刚处置完,玄奘法师又圆寂辞世,皇帝心绪差到又想要改元了。 而东宫事,还要从废太子李忠说起。 且说梁王李忠惊惧不安,以至于行止怪异,甚至踩着皇室的底线开始行‘巫术’之举,除了让皇帝大怒废掉他的梁王爵位外,还牵扯出了朝上许多人。 三月里,皇帝就下旨彻查:远在梁州的梁王,是怎么探知到京中之事的? 其实李忠毕竟曾做过几年太子,被废时也十岁出头了,有些故交人脉也正常。何况他打听的是朝事,也并非宫中隐秘。 但帝后二圣依旧以此为由彻查,尤其查了东宫。 四月,便以诸如‘心怀不轨,私传禁中语、挑拨天家亲伦’等罪名,发落了一批东宫属臣。 与龙朔年间门,皇帝免了一批东宫属臣的官职不同。这次的发落,明显血雨腥风多了,单流放三千里者就有数位,加起来能绕大唐三圈。 其中又以太子中舍人上官仪罪名最重。 说来上官仪文采过人,对他来说可不算件好事。正因其文采上佳,每任东宫属臣里都有他—— 没错,在担任太子李弘的中舍人之前,上官仪也曾被长孙太尉选中,做过废太子李忠的典书。 皇后在听过上官仪那句‘若朝上只有圣人临朝决断,先梁王何至于惊惧担忧自身安危至疯癫?’后,就再不可能留下这种挑拨她与弘儿母子关系的人在东宫。 偏生这句话又不能拿到明面上来作为罪证,于是二圣便以上官仪与梁王私传京中语之罪,将其夺官下狱。 后以上官仪‘不轨窥探于东宫’之罪赐死,家中男丁流放,女眷皆没入掖庭。 说来上官仪因此罪名不得活命,太子自然觉得他太冤枉(也确实并非此罪),大为不忍。因而太子两番上书,又几次面圣向父皇母后求情,道上官仪并无不轨之心,求免其死罪。 皇帝皆不准,甚至第一回 对太子说了重话:“太子曾自道‘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如今却屡次三番为臣下求情,岂不令君父伤怀?” 太子至此再不敢言。 * 姜宅。 安安都不用女亲卫放置的矮凳,直接跳下马车,身手颇为灵活轻捷。 她转头对姜沃道:“我想去看看姨母收的那位小弟子。” 安安说的,便是上官婉儿。 上官仪之事,全程由帝后处置,大理寺都只起了个图章的作用,最后盖个章就完了。 朝上各宰辅尚书,更是心里明镜儿似的,没有一个肯沾手这件事的。都是每日照常当值办公,完全不管东宫里今日又流放了几个人。 姜沃也只关注了上官家的女眷。 此时她的一句话,甚至只是令人转达的一句话,也已经够分量到令抄家籍没的兵士守分慎行,不敢欺凌罪家女眷。 至于收养上官婉儿,姜沃在帝后与任何人跟前,都不用额外找什么理由,只是玄乎的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