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了此心,才觉得可用可信之人捉襟见肘。 说实在的,如今他信赖的,能够直言相告他有心储位的,不过三人。 偏生这三人里两个是姑娘也是暗线,没法去帮他跟李勣牵线。 剩下一个崔朝原本是可以的,但在侯君集这等将领出面,魏王处好几位侍郎甚至尚书亲自登门后,崔朝目前的官位实在是不够去说服李勣的。 舅舅长孙无忌倒是够了,但是李治至今不敢跟长孙无忌主动把话点破。 舅舅到底是他们所有人的舅舅。哪怕这会子倾向于他,一旦太子哥哥忽然醒悟,决定洗心革面,舅舅八成会回去继续扶持太子。 因而他决不能在舅舅那里,留下他要主动争皇储位置的把柄。 就像李治现下最信的三人,并不单因为情感,更是因为他很清楚,他们几人的命运是绑在一起的:媚娘将来想不在感业寺孤苦一世,姜沃想要正大光明站到朝堂上去,崔朝想要摆脱崔家的桎梏,他们只能选他。 而长孙无忌却不是非他不可。 故而思来想去,示好李勣这件事,李治只好亲自出马了。 硬件条件不够,那就加玄学buff,所以李治先来请姜沃给他起个卦,算一个良辰吉日去亲自拜访李勣。 姜沃随手拨着手里卦盘的铜片,轻声道:“我有另一个主意,王爷听听如何?” 李治点头笑道:“你只管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日就是武才人指出舅舅一事,令我醍醐灌顶。” 李治很乐于听他看得上的人出主意。 姜沃道:“李勣大将军,现在就如同一匹难得的名驹,太子、魏王与王爷您都是想要收服这匹千里马之人。太子与魏王人手众多,武器精良,来势汹汹,势在必得——其实已经大大惊扰了这匹名驹,令其烦躁不堪,想远远逃离——听说李勣大将军已经三番两次请旨出长安,必是为躲避此事。” “既如此,王爷何不换个思路?” 姜沃想起前世的一句话,拿来分享给晋王:“最好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臣说句不太恰当的话,其实王爷与大将军,也是某种程度的同病相怜不是吗?” 都被太子和魏王夹在中间,拉来扯去,像块可怜的夹心小饼干。 李治只觉得心情霍然开朗,像是窗外的阳光洒满了心底。 “多谢太史丞。” 他何必要以自己的短处去拼太子与魏王的长处呢! 就在李治头脑风暴出好几个想法的过程中,姜沃已经停下了手中的卦盘,起笔写了个日期:“从卦象看,这一日吉足胜凶,从宜无讳。” * 李勣第六回 去面圣,想要请求离京时,还未开口就听到了一个令他欲吐血的消息:薛延陀似乎被大唐的训斥与警告给弄怕了,在阴山等地徘徊不前,颇有些不敢继续猛攻东突厥,只敢围困的架势。 若是如此,阿史那思摩自家也能顶住。 今日二凤皇帝召李勣过来,也是告知他此信:让他不必急着出战了,可先留在长安,去兵部岗位走马上任,等薛延陀下一步动作再说。 毕竟薛延陀后勤储备也是有限的,决不能就这样进也不进,退也不退的撑太久。 李勣:夷男,你不是个男人! 皇帝倒是心情不错,李勣告退前,忽又叫住他:“既然进宫一趟,正好去看看雉奴。这几日他总是问朕些并州的风土人情,要紧关隘的排军布阵,很是好学。朕想着,并州之事,再没有比你知道的更清楚的了。” 李勣应了是:他是很愿意晚点出宫回家,免得被太子和魏王的人围堵的。 从立政殿正殿出来,李勣收拾了心情,由云湖亲自带着往侧门走——穿过侧门的一处附殿,便是晋王李治的宫殿。 李治十三岁前,是跟妹妹们一起养在后殿的,只是他单独占据东边屋宇,夜间与公主们分开居住。 随着年纪渐长,李治白日也渐不适合跟公主们呆在一起,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