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提起百草阁怀孕的母猫,说若是宋令枝得空,也可挑上一两只养养。 那时宋令枝自己都心神不宁,自然是不敢答应,如今却不同了。 长街人头攒动,七宝香车遥遥穿过青石小巷,策辔之声不绝于耳。 行至百草阁前,早有明府的丫鬟上前,簇拥着宋令枝下了马车。 “我们夫人早早就在里面等着了,姑娘随老奴去便是。” 百草阁彩漆剥落,黑漆柱子上亦有不少抓痕,想来都是那母猫留下的。 后院妇人烧着炉子,滚烫的开冒着汩汩白雾。 云黎半蹲在地上,一身石榴红织金锦长袍曳地,上面还沾着不少猫毛。 云黎低声嘟囔抱怨:“哪有这样做母亲的,生下孩子就跑,抓都抓不住。” 原来是那怀孕的母猫在百草阁蹭吃蹭喝,生完孩子又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徒留云黎和三只小猫崽面面相觑。 转身望见身后的宋令枝,云黎扬唇一笑:“宋姐姐,你来啦!” 虽嫁人生子,云黎眉眼间却还是如未出阁的女子一样,天性纯真。 宋令枝晃神片刻,一时竟想不起前世云黎是何模样。 云堆翠髻,锦衣华服。遍身绫罗绸缎,抬袖间珠佩玉坠叮当作响。一颦一笑,似是在镜中练过多回,挑不出半点错处。 和眼前满身猫毛的明家夫人大相径庭。 出神之际,云黎已行至宋令枝身前,她臂弯处躺着一只小猫崽。 许是刚出世没几日,猫崽的眼睛还不曾睁开,小小的一团粉色躺在云黎怀里。 云黎眼睛笑成弯月,比任何珠宝玉石更加耀眼明亮。 她伸掌在宋令枝眼前晃动:“宋姐姐,你想什么呢?” 宋令枝骤然回神:“没什么。” 她低眸瞧云黎怀中的小猫,手上的赤金嵌翡翠滴珠护甲早就摘下。 圆润指甲轻碰小猫圆溜溜的脑袋,宋令枝唇角挽起几分笑。 “是要喂羊奶吗?” 她不曾在府上养过小猫,也不曾照看过,所有经验都和云黎学来的。 云黎轻声细语,一一同宋令枝嘱托。 余下两只,她也早早找好人家,等着过两日再亲自送过去。 小猫身影孱弱,细细小小的一只,宋令枝连气都不敢大喘,只盯着一双宛若秋水的杏眸看。 怕窗口吹着风,宋令枝小心翼翼抬起衣袂,松垮的袖口挡住冷风。 怕宋令枝记不住,云黎还在纸上细细记下,她轻声笑:“若有哪里不懂的,只管打发人来明府寻我便是。” 自从分了家,明府上下都由云黎作主,也不怕旁的妯娌婆婆说三道四。 她一手撑着下巴,回想起先前未分家时的憋屈就恼怒。 “你不知道他们有多过分,晨昏定省也就罢了,还不让我养猫,说有身子的人见不得这等腌脏物。” 云黎本就爱猫如命,闻得此言,当即甩脸就走。 “后来他们不知从哪听说我在寺中供奉了一盏长明灯,还以为是我在嫁人前心有所属……” 声音戛然而止。 云黎惴惴不安望向宋令枝,后知后觉自己就是在上香时遇上沈砚的。 她心中忐忑,红唇嗫嚅:“是不是我那画像,才让陛下找到你的……” 声音愈来愈低。 宋令枝唇角挽起,透过茫茫雾气和云黎相望。 “不关你的事。” 即便没有云黎,沈砚找到宋令枝,也是早晚的事,且那时岳栩还找了明府其他奴仆。 纵使没有云黎的画像,他亦能借他人之手发现魏子渊。 云黎目光在宋令枝脸上轻轻打量:“那你们如今……” 宋令枝笑而不语,一双浅淡眸子低低垂着。日光落在宋令枝眼中,泛起无尽的平和。 云黎识趣不再往下问,只道:“莫要委屈了自己便好。” …… 难得出宫一趟,宋令枝本想着接到小猫就回宫,忽而听云黎提起寺中的长明灯。 宋令枝突然改了主意,想着在年前为家中双亲和祖母祈福。 七宝香车改道而行。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