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滚滚的雄黄酒来,粽子也命人下去热着。 宋老夫人目光在宋令枝和贺鸣之间打转,眼睛笑没了缝:“早该如此了。” 宋令枝低头不语。 宋老夫人不再打趣,只招呼着贺鸣吃粽子。 …… 端午过后,蝉鸣愈发聒噪。 廊檐下一众奴仆婆子垂手侍立,手持戳灯,宋府上下,亮如白昼。 月影横窗,竹影摇曳。 前些时日为给宋老夫人侍疾,宋令枝一直住在宋老夫人院中,如今宋老夫人身上大安,宋令枝又回了自己院落。 青纱帐慢低垂,案几上的金珐琅九桃小熏炉点着暖香。 宋令枝一身象牙白寝衣,满头乌发落在身后。肤若凝脂,眉若山月。 铜镜通透澄澈,照出宋令枝一张姣好容颜。妆匣内一众茉莉簪花棒排开,秋雁笑着为宋令枝拆发卸妆。 “少夫人不知道,今日早膳后,姑爷打发小厮来和奴婢要了什么。” 秋雁擅调香,府中上下无人不知。 贺鸣和小厮同为男子,自然分不清胭脂水粉,只当都是一样。 透过铜镜,宋令枝目光同秋雁撞上,顺着秋雁的话道:“和你要什么了?” 秋雁压低声:“是铅粉,还有些许玫瑰香膏,说是先前划龙舟弄伤手,如今手上还留着疤呢。” 宋令枝一惊:“贺哥哥的手怎么还没好?且哪玫瑰香膏哪有缓痕膏好用,你今儿真是糊涂了,竟也会弄混了。” 那玫瑰香膏是她往日净手后用的,宋令枝只爱那几分玫瑰香气。 秋雁双目怔忪,而后拍拍脑门。 “瞧奴婢这脑子,奴婢只听那小厮问姑娘往日用的什么香,就随手给他拿了点,竟忘了那玫瑰香膏姑爷是用不着的。” 白芷捧着沐盆进屋,伺候宋令枝盥漱:“这有何难,等会打发人送舒痕膏去便是了。” 说话间,忽听院外的人通传,说是贺鸣来了。 秋雁和白芷对视一眼,相继从对方眼中望见笑意,屈膝,齐齐朝贺鸣行礼:“见过姑爷。” 贺鸣拂袖:“起来罢,不必多礼。” 他手上捧着一个紫檀锦匣,秋雁眼尖,且她先前在香娘子手底下做事,这京中的香料铺子秋雁都如数家珍,熟记于心。 她笑着道:“真是巧了,适才少夫人还说不该拿那玫瑰香膏给姑爷用,奴婢还想着再打发人给姑爷送好的去,不想姑爷竟来了。” 她目光落到贺鸣手上的锦匣上,狐疑,“姑爷这是……” 锦匣掀开,却是十来种玫瑰香膏。 贺鸣掩唇轻咳两三声,他偏首别过眼,视线落在漆木案几上青烟未尽的熏笼上。 “我不懂胭脂水粉,怕买来的枝枝不喜欢。” 故而特意和秋雁要了宋令枝往日惯用的香膏,照着香膏的气味,挨个铺子一个个寻。 京城胭脂铺子中,但凡有玫瑰香膏,都让贺鸣买了来。 怕秋雁说漏嘴,贺鸣才让小厮说是自己要的。 脖颈涨得通红,贺鸣低下头,迟迟不见宋令枝的声音。 他着急:“可是不喜欢?那我明日再……” “没有不喜欢。” 宋令枝不曾松开手中的锦匣,她眼中水雾氤氲,“只是没想到,贺哥哥竟也会做这种事。” 从前都是她想方设法讨他人的欢心,不想自己竟也有今日。 贺鸣唇角挽起,长松口气。数次抬起手,指腹轻轻,擦过宋令枝眼角。 他轻声笑道:“我本来也不曾想这么多,只是前日去明府的赏花宴,恰好听见明兄先前为夫人择口脂作生辰礼,他是照着自己喜好挑的。” 宋令枝:“明府,他夫人可是姓云?” 贺鸣:“正是,听闻明夫人收到口脂后,明兄睡了三夜的书房。” 贺鸣当日改了主意,不敢照着自己的喜好为宋令枝择香膏。 秋雁捂唇笑:“姑爷放心,这香膏少夫人喜欢得紧,姑爷今夜定不用睡书房了。” 宋令枝急红双颊:“——秋雁!” 秋雁抿唇退至一旁,眉眼半点悔意也无,嘴上却道:“少夫人恕罪,奴婢日后再不敢了。” 尾音难掩笑意,揶揄尽显。 宋令枝恼羞成怒,想打人。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