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话哄宋令枝高兴。 “姑娘放宽心,多想想好的事,身子自然就好了。” 紫檀案上的药碗刚从茶房端来,如今还热腾腾冒着汩汩白雾。 白芷端来,拿着汤勺轻轻吹一口气:“这药是奴婢亲自盯着他们煎的,姑娘试试。” 药汁苦涩难咽,混着方才唇齿间的血腥,倏然一阵恶心涌出。 宋令枝捂着心口,一手拂开白芷,朝外连声咳嗽。许是手上力道无轻无重,竟将白芷手中的药碗推倒在地。 清脆一声响,碎片落满一地,黑黢黢的药汁洒落,苦涩的气味无孔不入。 白芷连连后退,又怕碎片扎伤宋令枝,忙着上前:“姑娘,您先别下地,奴婢找人来洒扫干净。” 言毕,又提裙,匆忙往外跑去。 暖阁无声,只余窗外秋雨潇潇。 药碗断开,尖锐的瓷片泡在苦涩药汁中,瓷片尖锐,些许碎瓷落在狼皮褥子上。 宋令枝垂首敛眸,忽的伸出手。指尖碰上冰冷瓷片的刹那,混身颤栗乍起。 她猛地收回手,心中惊恐不安。 白芷的声音在楼下响起,约莫是想找人上楼帮衬。 宋令枝又低身,这次没有任何犹豫,手心握住碎片的那一刻。 倏地,眼前落下一片黑影。 她陡然一惊,还未握紧的瓷片又一次无声掉落。 抬头望去,入目所及,是一双幽深晦暗的眸子。 沈砚凝眉沉声:“你在做什么?” 宋令枝别过眼睛,她已许久不曾和沈砚说话,今日也不想。 无声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须臾,宋令枝听见地上传来清脆一声响,余光瞥见沈砚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瓷片。 宋令枝双眉紧皱,撇过头,背对着身躺下。 后脑勺尚未沾到枕上,忽的,眼角又瞥见沈砚站起,越过满地药汁,沈砚朝宋令枝缓步走去。 瓷片冰凉,并未直接递到宋令枝手上。 沈砚右手握着瓷片,左手攥住宋令枝手腕,强迫她手指搭在右手上。 “枝枝不是恨朕吗?” “握紧点,兴许就能……” 他俯身,凑至宋令枝耳边轻语,“杀了朕。” 血珠子汩汩从沈砚掌心落下,殷红的血迹斑驳,明明是沈砚强迫自己握紧,宋令枝却还是忍不住后怕。 一双柔荑被沈砚握在双手之间,他左手轻一用力,瞬间,越来越多的鲜血从沈砚掌心滑落,流淌满地。 宋令枝睁大眼睛,强掰开沈砚握着自己的手指:“——松开!” 撕心裂肺,宋令枝哑声嘶吼,“你疯了!” 摊开的掌心,血迹斑斑,碎片早就扎在沈砚手心,他脸上却仍是淡漠,泰然自若。 “……终于肯和朕说话了。” 兜兜转转一圈,只为这么一件小事。 宋令枝愕然仓皇:“……你真是疯子。” 秋风凄冷,宋令枝嗓音落在风中,摇摇欲坠。 窗外树影婆娑,雨雾蒙蒙。 烟青的天幕不见一点亮色,沈砚慢条斯理取下巾帕,轻拢在自己掌心。 蝉翼纱巾帕轻薄,血珠沁出,泅湿殷红一片,惨不忍睹。 宋令枝气息急促,还未从方才的惊悚回神。 蓦地,她整个人被沈砚拦腰抱起,那双血迹淋漓的手指贴着自己寝衣。 宋令枝陡然一颤:“你做什么,你放我下去……” 秋末天冷,离开暖阁,寒意无孔不入,沈砚随手拎起鹤氅,裹着宋令枝从客栈走出。 一众奴仆跪在地上,伏首不敢抬头往上瞧一眼。 秋风灌入,宋令枝身上欠安,叠声咳嗽:“你做什么,我……” “宋令枝。” 清冷声音落下,沈砚面无表情:“你父亲昨日携姜氏出海垂钓,你祖母如今还在平海岛上……” 宋令枝当即噤声,不再挣扎。 沈砚总是这样,轻而易举就扼住自己的命门。 她忽然有点……累了。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