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伞转过影壁,忽而瞧见公主一身墨绿锦衣,隔着雨幕和魏子渊遥遥相望。 她在母后口中,听过这位兄长很多次,母后说她二人虽是龙凤胎,却一点也不像。 公主的目光在魏子渊脸上停留片刻,少顷,方命身后的侍女上前。 “我、我听说你在寻金丝炭。这会子天黑,内务府一时也凑不齐。” 公主别扭道,“正好我宫中还有剩……” 魏子渊拱手:“多谢。” 公主撇撇嘴,又好奇:“大周的女子都是这般体弱吗,这还不到冬日,竟连金丝炭都用上了,往年不到腊月,我都不用……” 魏子渊一记冷眼扫了过来,那双同王后生得如出一辙的眼睛,此刻半点柔情温和也无。 公主讪讪闭上嘴,小声嘀咕:“若真那么怕冷,倒还不如吃玉寒草。” 魏子渊转身动作一顿:“……玉寒草?” 公主点点头:“你没听过?也是,玉寒草生在海中,寻常人不认得也是常事。若是畏冷,只要一点点玉寒草的须,保管药到病除。” 公主长叹一声,“可惜这物稀罕,弗洛安上下,也就母后宫中有一株。二……二哥你去哪里,你不会真想去找母后要罢?” 一前一后两道身影缓缓融在雨中。 …… 长街湿漉,支摘窗半支,隐约可见窗外鸦青色的天幕。 天空灰蒙蒙的,水雾摇曳,偶有雨珠飘落在临窗炕桌。 “世上竟真的有这样的奇事。” 白芷不知道第几回感慨,手上端着黑黢黢的一碗药汁,亲自捧着送到宋令枝身前。 临窗炕上铺着青缎洋罽,锦缎柔软细腻。 宋令枝倚在窗下,听着白芷不厌其烦重复,“姑娘,魏……他真的是弗洛安的二王子?” 白芷着实没想到,自己不过身子不爽利,在客栈睡了半日,醒来后就听说弗洛安王找回了失散多年的二王子,那人竟然还是同她一起伺候宋令枝的魏子渊。 连着三日,白芷一得闲,总会念叨起魏子渊的身世,连声感慨。 宋令枝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一手捂住耳,捏着丝帕从白芷手中接过汤药,她无奈。 “是是是,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送进王宫去,让你好好瞧瞧弗洛安的二王子。” 白芷紧紧抿住唇,对上宋令枝一双笑眼,又忍不住莞尔:“姑娘尽会吓唬奴婢。别的不提,这汤药也是魏……也是那二王子送来的,奴婢瞧着姑娘这两日倒是好了许多,手也不似之前那般冷了。” 白芷喃喃自语,“也不知那送来的是什么草,长得怪吓人的,奴婢煎药的时候,总觉得……” “那是玉寒草。” 一语未了,屋外忽然传来一记娇柔的女声。 宋令枝和白芷齐齐怔住,不约而同往外望去。 槅扇木门推开,袅袅青烟升腾的身后,一人款步翩跹,款步提裙踏入宋令枝的寝屋。 小心翼翼,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似明星狡黠。 “不过就是一个破客栈,哪有王宫好。” 来人是弗洛安的公主,自从知道宋令枝出宫,公主心心念念,想着再见人一面。 公主打量宋令枝的同时,宋令枝也在打量人。 和魏子渊相似的眉眼,虽说只有三四分相像,那双眼睛却是极好看的。 公主这回头上挽了双螺髻,鬓间别着一支羊脂色茉莉小簪。 公主先前瞧过宋令枝挽过这个发髻,如今也跟着学上一学,无奈王宫中的侍女不懂大周的发髻,磨蹭许久,也只勉强挽了一个五六分相像的。 公主盯着宋令枝垂在身后的乌发瞧,干瘪瘪憋出一句:“你这头发,怎么弄的?” 她抿唇,眼神闪躲,“还挺好看的,赶明儿我也让我侍女学学。” 宋令枝粲然一笑,朝公主挥手,示意她坐在妆台前,又命白芷端来妆匣。 紫檀漆木妆匣翻开,各色簪花棒罗列,上方嵌着硕大莹润的珍珠,轻轻一转,些许粉末从珍珠散落,倒在公主掌心。 公主瞠目结舌:“这是何物,怎的我从前不曾见过?弗洛安从未见过这样的珍珠。” 宋令枝笑笑,又翻开手边的一个锦匣,口脂如星盘罗列。 公主眼珠瞪得更圆了,熠熠生辉:“这个好看!”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铜镜前映出一张姣好容颜,公主小心翼翼挽着鬓间的双螺髻,绛色口脂莹润,似春日桃红。 公主左右端详铜镜中的自己,又从怀里掏出靶镜,眉开眼笑:“宋姐姐,我明日还能来找你不成?” 公主喜笑颜开,“你这里真好,怪不得二□□日都想来。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