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夫人揉着宋令枝双颊,心疼道:“如今天冷,该多吃些才是。先前遭了那么大罪……” 宋老夫人双眼垂泪,宋令枝忙替祖母拭泪:“都过去了,我如今不好好在祖母身边吗?祖母该想些好的才是。” 宋老夫人连声道“是”,又道:“这事幸好有小魏,不然祖母都不知你在京中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过两日小魏要去弗洛安,祖母想着你也跟着去,长长见识。” 宋老夫人挽起唇角,“你父亲如今也到了年纪,家里的生意日后还是要交到你手上,也该学学。祖母如今眼花,也不太走得动,不然也能亲自陪你。” 若还在江南,府上的管事任由宋令枝差遣,可如今身在平海岛,宋老夫人不放心他人,只对救了宋家一家的魏子渊放心些。 宋令枝瞪圆双目:“我……去弗洛安?” 宋老夫人眉眼弯弯,颔首:“祖母听说你想进玛瑙,何不亲眼去瞧瞧。” 宋令枝贝齿咬着下唇,撇撇嘴:“我自己一人去便是了,不要旁人陪着。” 宋老夫人脱口而出:“那可不行,你自己一人,若出事了,你让祖母怎么办?听话,有小魏在,祖母也可安心些。” 宋令枝抬眼,狠狠瞪了魏子渊好几眼。 却见对方正转眸望园中的桂花。 宋令枝眼睛瞪得更圆了。 魏子渊忽然转首。 宋令枝闪躲不及,猝不及防撞上魏子渊一双琥珀笑眼,她窘迫别过眼,佯装不曾听见魏子渊喉咙溢出的一声笑。 …… 弗洛安国不大,离平海岛不过半日的功夫。 海面辽阔,一望无际。 宋令枝一行人轻装简行,她身边只带了白芷一个侍女。海水晃晃悠悠,恰逢天上飘起零星细雨,空中水汽氤氲。 许是晕船,下了船,白芷一张脸惨白如纸,直捂着心口干呕。 宋令枝将人留在客栈,随魏子渊一起为白芷出门抓药。 长街湿漉,苍苔浓淡。 宋令枝一身胭脂色宝相花纹织金锦锦衣,细雨翩跹,无声落在她四周。 乳烟缎攒珠绣鞋轻踩在青石板路上,适才急着为白芷寻郎中,宋令枝一时竟忘了,同魏子渊在一处的尴尬。 油纸伞撑起一隅角落,魏子渊就站在自己身侧,宋令枝垂眼,余光瞥见那握着伞柄骨节分明的手指,又飞快收回。 耳边倏然传来一声笑。 笑声短促,稍纵即逝。 宋令枝转首瞪人:“不许笑。” 魏子渊张了张唇。 宋令枝:“也不许说话。” 魏子渊弯唇,笑而不语。 宋令枝不再看他,一心想着为白芷寻郎中。 弗洛安不比京城,宋令枝连着走了两条街,也不见有一家医馆,连寻常的草药铺子也不曾看见。 她踮脚张望,心中疑虑渐起:“奇了怪了,总不能是他们弗洛安的人都不需郎中罢?” 身侧悄然无声,唯有雨声相伴。 宋令枝诧异转身:“你怎么不说话了?” 魏子渊扬眉:“不是枝枝让我闭嘴?” 宋令枝一时语塞:“我……” 宛若秋水的一双眸子逐渐瞪圆,宋令枝急道,“还有,不许喊我枝枝。” 魏子渊摆出好学之态:“那我该唤什么?” 他弯眼,明知故问,“……枝枝、令枝、宋令枝?” 一高一低两道身影立在檐角下,悬着的掐丝珐琅缠枝莲纹灯笼映出宋令枝姣好的容颜。 油纸伞下,宋令枝锦衣曳地,肤若凝脂,明眸皓齿,笼着烟雾的柳叶眉轻轻蹙着。 鬓间别着一支点翠嵌珍珠岁寒三友头花簪,她扬起脸,手中的织金美人象牙柄宫扇高抬。 踮脚,打不着魏子渊。 气得又踮脚。 魏子渊笑着俯身低头。 秋霖脉脉,隔着清寒雨幕,对面茶肆二楼,一女子衣着光鲜,手执蟹爪笔,飞快画下对面檐角下的一幕。 手边的热茶冷却,也不见她动过半分。 精致雅间内只有笔声响起。 不多时,忽而有一名侍女提裙,匆匆踩上木楼梯,拾级而上,她声音满是着急不安:“公主、公主,你怎么躲这来了?王上在宫里寻了您好久,差点大发雷霆。” 侍女步履匆匆,低声哀求,“公主行行好,王上不过是想着让你画……” 话犹未了,侍女瞥见自家主子手中的蟹爪笔,眉开眼笑,“公主这是想通了?” 她笑笑,“奴婢听闻大周的皇帝好丹青,若是他见到公主的丹青,定然会……” 声音忽的停住,侍女满脸困惑,“公主,你这画的是……何人?”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