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那阵恶心虽然不在,然宋令枝总疑心沈砚是否知道了什么。不然好好的,沈砚今日怎会和自己说那样的话。 像是……警示。 …… 更深露重,竹影婆娑。 本该沉入梦乡的东宫,此时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青松抚檐,殿阁巍峨。 乌木廊檐下,一众宫人手持羊角绣球灯,步履匆匆,锦裙翩跹,融入夜色。 皇后一双眼睛哭红,肿如杏仁,她捏着丝帕,往回张望。 一国之母的端庄稳重半点不见,此刻的皇后,只是一位再寻常不过的母亲,在忧心卧病在榻的孩儿。 “太医呢太医呢,怎么还不来?” 皇后哭如泪人,眼泪簌簌滚落。 门首小太监挽起湘妃竹帘,声音着急:“太医来了!” 一老朽披着夜色,手上提着乌木药箱,步履匆忙:“下官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拂袖,不耐烦听虚礼,命人取来迎枕,好让太医把脉。 太子虽病弱,常年与药饵为伴,然这些时日,身子已然大好。 太医还在暖阁为太子施针。 隔着一扇紫檀嵌玉理石插屏,皇后惴惴不安坐在斑竹梳背椅上,一手揉着眉心,万千愁绪落在眼中。 她皱眉,轻声呢喃,甚为不解:“前儿太医不是说好多了么,好端端的,怎的又犯病了?” 染着凤仙花汁的长指甲艳丽,皇后眉心一皱,望向下首战战兢兢跪着的宫人。 “陛下呢,陛下怎么还不来?” 宫人俯首跪地,双股战战:“陛下、陛下在章美人那……” 一语未了,头顶忽然传来噼里啪啦一声响,案几上的茶盏茶杯尽数被皇后推倒在地。 目眦欲裂,皇后一双凤眸气红:“荒谬!太子病重,他竟还有心思……” 侍女忙忙上前,取出薄荷宁片,轻凑至皇后鼻尖:“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皇后深吸口气,努力压下心底的怒火:“太子今日可是出宫了?” 小太监双膝跪地,身子颤抖得厉害,牙关直打颤:“……是。” 皇后沉下脸:“他出宫去哪了,可是见到谁了?” 小太监连连叩首:“殿下他、殿下他……” 话犹未了,耳边忽的落下一声脆响,茶杯四分五裂,滚烫的热茶从小太监头上滑落,惊得他差点惊呼出声。 小太监连声叩首:“娘娘恕罪娘娘恕罪,殿下今日确实是出宫了,还、还……” 皇后耐心尽失:“——说!” 小太监额头贴在地上:“殿下他……他还见到了三皇子。” 满室寂然。 槅扇木窗外树影婆娑,月色萧瑟,空中遥遥传来钟楼的鼓声。 皇后扶着侍女的手站起,一双柳叶眉紧蹙:“砚儿,他们怎么会碰上的?可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小太监跪地,连连摇头:“殿下不让奴才跟着,只知道殿下在酒肆碰到了三皇子,还有……还有三皇子身边的宋姑娘,后来殿下还在后院和宋姑娘说了会话。” 殿中落针可闻,精悄无人低语。 皇后喃喃,目光忽的放空:“本宫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 身子摇摇欲坠,好似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侍女惊呼一声,忙牢牢搀扶着人坐下,抚着皇后的后背帮忙顺气。 转首,欲让人唤太医来。 皇后捂着眉心,声音怏怏,有气无力:“本宫无妨,宣……宣三皇子入宫罢。” …… 夜深人静,庭院空荡寂寥。 层层青纱帐幔后,宋令枝僵硬躺在榻边,满头青丝低垂。她转首,悄悄打量身侧的沈砚。 月色清寒,房内并未掌灯,银辉自窗口透入,犹如薄纱,轻盈洒落在沈砚眉眼。 白日那双如矩眸子此时轻掩,宋令枝心底的惧怕却半点未消。 她轻手轻脚往旁挪动半分,目光不曾从沈砚脸上挪开过,深怕惊扰对方。 同榻而眠于宋令枝而言宛若噩梦,沈砚虽不曾对自己做过什么,然只要想到沈砚在自己身侧,宋令枝整夜整夜梦魇。 有时会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