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老嬷嬷把太妃的手腕露出来,放在引枕上。陈思问给老太妃诊了脉,然后又在头面部施了几针。 等将针收了,方才向老太妃说道:“您放心,已经轻多了,我再把前几天的药方改一改。 等吃完这一副方子就可停一停,药有些苦,我带了一包自制的蜜饯。服过药后可吃一两块过口,是甜的。” “真是多谢陈公子了!”伺候老太妃的嬷嬷连声道谢,“您可真是个有心人。” 陈思问到外间开了药方,然后便准备出宫去。 依旧还是先前那个小太监引着他,老太妃的寝宫较为偏僻,有一段路,甚是冷清。 刚绕过一个山房,那小太监便转过身向陈思问赔礼:“陈公子,小的实在有些对不住您。” 陈思问不明所以,问道:“公公这是怎么了?” “不怕公子笑话,人有三急,小的我突然腹痛难忍,想要找个地方方便一下。”小太监点头又哈腰,一副万分抱歉的样子,“就委屈公子先在这儿等一等,不知成不成?” 没有这小太监带路,陈思问一个人是不能在宫里乱走的,否则就是坏了规矩。 他没有一点儿埋怨小太监的意思,反而温和地说:“公公且请自便,我在这里等着就是。” “陈公子,你真是个大好人。不过这西房山实在是有些太冷了,这么着吧,那边有个空屋子,我领你到那边去。 你在那等着,免得在冷风里吹,否则小的越发心里难安。”小太监说着便引着陈思问往东一拐,果然有一溜低矮的厢房。 “不如我还是在外头等吧,”陈思问说,“进了屋若有人问起,还要费力解释。” “陈公子不用担心,这里的几间屋子平时也没有人来的,是归我师父管着。”小太监笑着说,“况且我这时候可能会长一些,让您在风地里等,我也于心不忍呐,您就全当照应我了。” 陈思问听他如此说,也没再相强,那屋子一看就是久无人住的,里面也没什么要紧东西,不过有些桌椅屏风罢了。 “陈公子,您就在这间等我吧。”小太监似乎已经忍不住了,“小的尽快。” 说完一溜烟似的去了。 陈思问看着他慌张的背影,不禁哑然失笑。 笑完了,方才转过身打量这屋子。 皇宫里也不是每一处都锃光瓦亮,纤尘不染。 空闲下来的屋子常常是经久无人打扫,灰尘如许厚。 这间屋子倒还算好些,没有太多的灰尘,但也弥漫着一股陈旧的味道。 房梁上结了不少蛛丝,窗纸有的地方也破了。 虽然有椅子,但陈思问也并没有坐下来。 他缓缓在屋中度步,忽然被角落里的一架屏风吸引了视线。 那是一架紫檀木生绢的屏风,上头画着一幅美人图。 陈思问先前也并没有太留意,走到近前才仿佛被雷击中了一般。 那屏风上的美人眉目分明,身姿窈窕,素手拈一只兰花,若有所思。 陈思问抬手按住太阳穴,他的头痛得几乎要裂开。 甚至根本站立不住,只能蹲跪下来。 但即便如此痛苦,他还是拼命仰起头望向屏风上的美人。 脑海中有什么东西飞快闪过,像抓握不住的雷电。 这屏风是他第一次看见,可却觉得这上头画的美人无比熟悉。 陈思问知道自己曾大病过一场,不过后来也慢慢痊愈了。 他确认自己身体上没有留下任何病根,可他心中却总是会泛起莫名的怅惘。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就好像遗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却又想不起来一般。 他也曾在独自一人的时候细细思索过,每次都是一无所获。 渐渐的,他便将其放到了一边。 想来每个人在大病一场过后,都仿佛一次脱胎换骨。 又何况,他身边还有曾念这样的贤妻对他无微不至。 近两年的事他都不记得了,却还记得之前和曾念青梅竹马的过往。 原本他以为他的一生便会如此平顺地过下去,当然也会经历生老病死,就像这红尘俗事中任何一个人一样。 可是这架屏风,却一下子就让他痛苦万分。 陈思问终于支持不住,倒在了地上,他痛苦地抽搐着,干净的衣衫沾满了灰土。 可他依旧拼了命望向那屏风,哪怕眼前一阵阵发黑,头颅像被人拿着铁锤猛敲。 直到他终于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整个人陷入混沌,在这混沌之中,有一个人向他缓缓而来。 解手回来的小太监见他晕倒在地上,连忙过来。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