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来试验。”江逾黛似乎陷入了回忆中,一股脑的说着,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得,“有一天,江家守护的穷奇墓忽然塌了。” 祁景的心重重一跳,他万万没想到会牵扯这一段过往,江隐的师父,江逾白就是在这次事故中死亡的。 他忍不住去看江隐,就见他忽然挺直了脊背,整个身子僵硬紧绷的如同一块钢板。 “很多人都被埋在了下面,包括江逾青的亲弟弟。他是个很和善的把戏人,还会捏糖人给我吃,但是很可惜,他生在了江家。江逾青带我去了他的棺材前,这个老家伙痛哭流涕,我问他为什么叔叔会死,他和我说是因为穷奇。”他嗤笑了一声,“骗子。” “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什么都知道。他和魑的人一样,都想要摩罗,想要画像砖。他的傻弟弟手里有画像砖,但和他不是一路人,多年前就离开江家了。我听到……他们在密谋。” 江逾黛的脸上露出了一点激动的神色,双眼发亮,想来也将这个秘密在心里藏了太久了,无人可说,今天一吐为快,简直是口沫横飞: “其实穷其墓哪里需要加固,他们只是找个理由把人骗回来,穷其墓也不是自己塌的,是他们生生挖塌的!一心一意替他们加固阵法的傻弟弟,就这么活生生的被埋在了里面!” 祁景的脑袋嗡的一声,好像从万丈高楼坠落,血都结冰了。他几乎不敢去看江隐的脸。 江逾黛还在说:“但是你知道,最好笑的是什么吗?江逾青去挖人的时候,一块画像砖也没有找到!这么重要的东西,他竟没有随身带着!他竹篮打水一场空,自然气的发疯,在附近找了百十来个地方,都没有找到,那些画像砖竟然就这么不翼而飞了。直到现在也不知所踪。看来他弟弟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傻,江逾青被摆了一道。” 陈厝听着他的话,冷冷道:“你们江家还真是烂透了。不过,你说的这个故事,和纸娃娃有什么关系?” “你听我说啊。”江逾黛微微笑着,“他弟弟在入棺前,被拖到一边放着。我悄悄过去,探了探他的鼻子,你猜怎么着?他竟然还有一丝气息。” 祁景的手颤抖的几乎握不住神像的边缘。就是在最黑暗,最可怕的猜测中,他怎么都想不到,那时的江逾白还活着。他看向江隐,他似乎已经木了,只有一双漆黑的眸子剧烈的颤抖着,眼眶猩红,他的手已经深深的陷入了神像里,抓出了满手鲜血,自己还不知道。 他的胸口升起一股浓郁的破坏欲和保护欲,他发疯的想要捂住江隐的耳朵,带他离开这个地方,不让他听到接下来的这些话。 但是他不能。 “我把他拖到了一边,取出了他的肝脏,做成了我人生中第一个纸娃娃。我成功了。”回想起那时成功的喜悦,江逾黛的眼睛里射出了兴奋的光芒,“从此之后,做什么样的纸人,做多少个纸人,对我来说都不在话下。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他。” 他对上陈厝的目光,微微一怔:“你这是什么眼神?不要误会我,即使那时我不杀他,他也必死无疑。就算活下来了,也要被江逾青用尽办法审问,还不如死了的好。” 他肆无忌惮的说着,毫不在意的揭开了这段血淋淋的过去,打死也想不到还有一个与江逾白有千丝万缕联系的江隐正在上面听着,这个人拿走了他们找不到的画像砖,将江逾白的尸体从江家祖庙里偷了出来,在他的墓前发誓,要血债血偿。 江隐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在听到这些话时,迟到多年的真相伴随着巨大的震惊感,让他的脑子一片空白。 他好像什么都没想,又好像想到了很多。 他看见了鲁日一,张达,江逾白的脸,一会是一起在小院里吃着西瓜,看着漫天星空,一会是在庙会上唱戏吹打,灯火辉煌,一会是张达在满河花灯对面大笑的胖脸,一会是江逾白躺在黑漆漆的棺材里,一会是鲁日一在朝阳中蹒跚着离开的背影,像个万花筒一样,不断的旋转着,旋转着,扭曲了起来—— 都没有了。都消失了。 他看见江逾白在月下抱着他走路,他说人活在这世上,不能拿别人的命换自己的快活,都是爹生的娘养的,凭什么人家的命就比你的贱?但是他现在孤零零的躺在地下,因为他的兄长,他的亲人,认为那几块破画像砖,几个纸娃娃,比他的命重要得多。 因为这可笑的理由,因为这可怕的贪念。 他从鬼门关出来之后,在这人间遇到的所有美好,他所拥有的一切,他所仅有的—— 都在谎言,倾轧,野心和肮脏的算计中,消失殆尽。 他的眼前出现了大片大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