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走了十来日,穿过共和切吉草原,在绕过巴颜喀拉山时,遇到了一次雪崩。这次她和妇人们彻底走散,自己也被雪沙掩埋。 醒来时,发觉自己躺在一碉房内。 房屋由乱石垒建而成,四面很简陋。她浑身酸痛慢慢爬起来,推开木门去看,发现自己的两匹马就拴在外头。 抬眼望去,是辽阔的草原。再往远了看,一座座雪山连绵不绝,与天相接,颇为震撼高不可攀。 “啊,你醒了。”一面容沧桑的藏民妇人走来,手里抱着一棕色木盆,木盆看起来做工粗糙。 她说着虞子钰听不懂的藏语,虞子钰探过头:“我听不懂。” 妇人抿抿嘴,粗糙的手拢了拢耳边的乱发,这才用口音很重的汉语磕磕绊绊道:“你,你晕倒了。你的马跑来找到我,带我去救你的。” 虞子钰从石阶上跑下,先抱住那匹栗色温血骏马:“谢谢你,我的好朋友。” 又走到妇人面前:“多谢,若是没有你,我恐怕难逃此劫。对了,我睡了多久?” 妇人举起两根手指:“两天。” 虞子钰翻看自己的钱袋,发觉所有钱财都还在,她原本放在马背上的两口小棺材,被人卸下放在院子里。去打开一看,里头的东西都没少。 她取出在都护府换的银币,数出二十个给妇人:“这是给你的,太谢谢你了。” “不用,我只是顺路而已。” 虞子钰还是强行把银币塞给她。 再问她此处是何地,得知草原对面的连绵雪山就是当拉山,是这片地区最高的雪山,也是此地的圣山。虞子钰喜极而泣,这应当就是自己要找的雪山了。 “那这里的山,可有山神?”她迫不及待问。 “有啊,我们每年都要祭祀山神。”妇人仔细观察虞子钰,混浊的眼底意味不明。 虞子钰又问:“姨母,您家中可还有其他人?” 妇人道:“只有一个和你一般年纪的女儿,不过她到寺庙进学去了,暂时不回来。” 虞子钰:“我可够在您家里借宿几日,我要去当拉山办点事情,等办好事就离开。我不会白住的,会给你钱的。” “可以。”妇人答应得干脆。 虞子钰在妇人家中休息了一天,得知妇人名叫次曲,家里只有她一人。次曲对她照顾十分,热情到虞子钰有些狐疑。 她如今一心要去找神仙,也没多想,只当是藏民都这般热情。毕竟她在日月山跟着那群采虫草的妇人同路时,她们也对自己很照顾,还给她草药吃以缓解瘴气病。 黄昏时,她帮次曲去赶回羊群。 两人聊着天,才得知次曲今年才三十多岁。虞子钰暗自惊讶,她母亲虞凝英如今四十三,保养得当,以至于虞子钰很少在年纪上感受到母亲的衰老。 如今她年满十八了,还常常靠母亲怀里撒娇,恃宠而骄。闹脾气了就赖在床上不吃饭,要让阿娘过来哄她,她才勉强吃一口,把母亲当成避风的大树。 看着次曲黝黑的脸庞,皮肤纹路上深深的沟壑,尤其是那双浑浊的,饱经沧桑的眼。虞子钰很难想象,次曲居然比虞凝英还年轻。 虞子钰拎着马鞭,跟在次曲身后,还看到她露出的半截手臂有青紫,不知道是干活儿不小心撞到的,还是怎么着。 盯着次曲微微弓着的背影。 虞子钰在想,如果次曲是她的母亲,她会经常闹脾气和母亲撒娇吗,会遇到委屈了哭着喊娘吗。应该不会的,她觉得次曲过得太苦了,对她撒娇都是一种残忍。 这种苦,不是生活蹉跎的苦,而是在她眼底看到难以言喻的哀伤和沧桑。那种久经风霜后,麻木不仁的混沌眼神。 “次曲,你有女儿了,那你的丈夫呢?”虞子钰问道。 “我没有丈夫。”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