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牧又问了一遍,在玻璃上画了两个相反的箭头,漫不经心:“左边,右边?” 小姑娘白着脸摇头。 这时在后面准备晚饭的大人听到动静出来,拴着围裙,看见自己孩子的模样,手都还是湿的就赶紧把她抱在怀里,警惕一眼赵牧。 集散场这样的地方,牛鬼神蛇遍地,三教九流都有,大人的眼睛很毒,拖着孩子后退几步,守着客气: “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 “没事,就问问一个人的去向。”赵牧直起身,掐了烟,慢悠悠提步往外走:“孩子可能不知道。” 你孩子动了动,大人赶忙按住。 “先生,等等!”大人抠出孩子手心里的打火机,赔小心:“您的东西忘了。” “送给她了,收着吧。”赵牧语气很淡。 大人摇头,把打火机放到了柜台上,重复:“您的东西忘了。” 赵牧回头看了一眼,脾气挺温和地笑:“实在不想要的话,”他不知怎么,停了一下,“就丢了吧。” 赵牧从流成小河的人声鼎沸处走过时,心底所想,和七月十三日,他和赵二离婚前夜的一模一样。 他平静,却呼吸不畅,骨血中深藏的麻木里带着九曲回环的不甘。 他一直想不清楚,赵二为什么会执意和他离婚。 赵二答应和他结婚的那天晚上。 赵牧足足在床边跪了一夜,看着床上的人嘴唇微张,呼噜噜地冒出轻微的鼾声,无声地傻笑。 赵牧当初向赵二求婚,是真的——很想,很想和他结婚。 虽然走到两年以后,婚姻里不单纯的成分显露得太多,多到掩盖了他最纯质的本心。 他确实是——顶着婚姻关系的皮,算计了赵二身体里太多热乎的心肝。 刚和赵二在一起的时候,赵牧经常带着他满世界飞,还专门为他采过深海里的珍珠,那时候他在心里想: 他们的关系这么好,好到眼睛里只装得下彼此,绝对不会变成赵湛平和母亲那样。 他也绝不会让他们,变成赵湛平和母亲那样。 僵硬,麻木,索然无味。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几年后,一切面目全非,甚至比他担心的更糟,每一步都要靠谎言维系,如在刀尖趟火。 赵牧想,赵湛平大概是没料到自己会走得那么早,不然他一定会给赵二安排一门婚事,哪怕要以赵家分崩离析的瞬间为代价。 赵湛平生前为赵二安排好了后路这件事,赵牧从一开始就知道,知父莫如子,赵湛平是个什么筋骨的做派,他一清二楚。 他只是没想到,赵湛平会在遗嘱后加一个后缀——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