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正巧是赵二出院的前一天,赵二正在慢吞吞地收拾那些画画的工具。 “呀,手下败将要灰溜溜的跑路啦!”秦折嚣张的声音里待着点奶音,娃娃一样,扫了一眼空荡荡的病房,弯腰要去摸晒在阳光里的画。 赵二见状,皱了眉,靠过去要把画板从他手底下挪开,秦折便趁机演戏,退开两步:“你别碰我!” 赵二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哪里碰着他了? 秦折看着赵二在阳光下白到快要融化的模样,天真地笑起来,手搭在肚子上:“我现在,不是你能碰得起的。” 赵二原本水一样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逐渐冻成冰,长久地弯着腰,一动不动,只是间或眨一下眼睛。 他好像懂了秦折的潜台词,好像又没懂。 护士听见动静赶进病房,见他僵着腰背,搀着他的手臂想把他扶起来,发现他整个人像一团铁,或者一根木头。 秦折看见赵二的脸色逐渐白成了纸,嘴角笑意更深,底气十足,只一句话,即刻将他穿肠破肚:“我肚子里有哥哥的孩子。” 轰的一声,赵二的耳边传来哐当哐当的绿皮火车运行的声音,还有汽笛声,轮船声,风声,海声,铁器刮地的刺耳声,楼房倒塌声,葬礼上的乐声,烟火的炸裂声,玫瑰的凋零声,游泳的人拍打水面的破碎声...... 这世间所有的声音在一瞬间争先恐后地从很遥远的地方挤到他耳朵里,比光速还快,比刀还尖,比极夜更让人从此想双目失明。 赵二在一瞬间盛大的嘈杂后失聪了。 他眨眨眼睛,只能看到秦折一张一合的嘴巴,听不到一点声音,茫然地乱望,正就看到周亭书走进病房。 赵二像春天那样,平静地看着他,只是春夏已换,他的境遇也已经全然不同。 周亭书目光很直,杀到他心里,割开小口,鲜血汩汩地流。 赵二莫名其妙咳了一声,周遭一切细微的声音就都全回来了,阳光跌落在手上的声音,指甲生长的声音,心脏跳动的声音,汗毛竖立的声音等等,等等。 他有些呼吸不上来,很久以后,秦折的声音终于断断续续地传输到听觉神经: “你不是说我......做不了......赵太太吗......啊?哥哥都能让我......给他生孩子,你说我能不能做......赵太太?” 和赵二相处了大半个月的护士小姑娘发觉他有些站不住了,皱了眉,大着胆子斥了秦折一句:“先生,医院不是你用来耀武扬威的地方。” 秦折歪头看了看那小姑娘,笑眯眯的样子,劈向她的眼神却凌厉如刀,不过二十的年纪抬起了四十好几的老成架子:“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