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而元月过去,天成六年二月初六,礼部贡院正门大开,此处聚集了各地贡生,皆是通过解试的举子,来京师参加省试。 贡生需由衙差验明正身,检查是否夹带私货后方可进入院内。省试由礼部主持,连考四科,诗赋、经义、策、论,缺一不可。 陈知璟人在不远处大殿附近,身前则站着礼部尚书吕钦与宰相顾邦昌。吕钦侧身与陈知璟低声说了两句话:“式之,你看今科竟有这般年少之辈。” 陈知璟抬头看去,面上携了丝笑意道:“确是,今科人才济济。” 吕钦这样留心,很快有下人上前来报:“大人,那位是来自宋州府虞城县的举子陆绪,年二十三。” 陈知璟一怔。 顾邦昌听闻,笑了声道:“倒是不及式之,我记得式之入仕时才十九罢,不过也算少年得意了。” 陈知璟拱手作揖道:“承蒙大人赞誉。” 再看的那队伍中间的年轻举子,陈知璟认识此人,上辈子他在朝中鲜与人来往,若说称得上至交的,陆绪算得上一个。 两人政见不同,文风迥异,却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意思。陆绪同他一样,半生未娶,他因为身子所限,陆绪则自己不愿。外面似还有过两人断袖的传言。 只是不想,陆绪竟也是来自虞城县,前世来往时似未曾听他说过。 他们这厢谈论,举子们同样在小声地说着话。 “那位大人看着竟这样年轻。” “应就是宝元十八年的探花,听说他高中时才十九,如今也不过蓄须之年。” “这算得了什么,人家还是世袭的一等国公,他长姐可是当朝圣人。” 跟这样显赫的家世比起来,这普通举子梦寐以求的金榜提名,倒显得不值一提,几人不自觉同时叹了口气。 陆绪抬头看了眼主殿的方向,垂首笑笑,只是这笑意很快敛去,再一会儿,男人眸底仅剩下骇人的冷意。 省试连考三日,这三日不说考生精疲力尽,就是监考的几人同样疲惫不堪。 饶是陈知璟身子不错,三天后回府,也小憩了大半日才缓过来。 本朝实行弥录滕封,糊名制,专人摘抄了考子试卷,再由考官评判。其中内容繁复,费时又费力,等定下名单已是二十天后。 二月二十六放榜那日,京师好些人都跑去瞧热闹。 称玉见兰香这小丫头直往外面探着头,便唤她过来,轻敲了她一记头栗,这才从匣子里挑了个银裸子给她:“快出去吧,在这儿心神不宁的,坏了我生意,拿去买点果子吃,平安也去。” 两人高高兴兴跑到街上凑热闹,京师好些富贵人家的娘子正等着榜下捉婿。 但凡名讳出现在榜中,便已是板上钉钉的进士。等来日殿试,不过重新排名,赐进士出身而已。 兰香惦记着称玉自己一人在铺子里,还要带宸哥儿,不过一个多时辰就跑回来。买的果子也没动,净手后她坐在小杌子上抱着宸哥儿一点点地喂。 “娘子,你是没瞧见,榜首大人生得俊俏,好些娘子掷花给他,将他幞头都给挤掉了。”兰香笑着对称玉道。 平安在旁边插话:“我瞧着倒是一般。” “你懂什么。”兰香瞪他眼,“我看这陆绪大人可不比相公差。” 称玉原本老神在在看着他们两个拌嘴,乍听到陆绪的名字顿了下,忙问兰香:“你说陆绪?哪个陆绪?” 兰香不明所以:“我听旁人就这样称呼他,娘子,我不识字你又不是不知道……但听人说他好像是从虞城县来……”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