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之前曾对弟子们谈起,圆寂后愿火焚遗体,尽归尘土。 但其时大报恩寺即将落成,方丈上禀道,道衍法师乃大德高僧,生前又为营建大报恩寺而费尽心血,若能留得金身,必能应大报恩寺万年佛光荣耀。 皇帝亦感念道衍法师功德,应许了此事,因此才有了坐缸塑金身一事。 只是和尚因醉酒失足而死这个死因,实在不好听,因此寺中一直只说他是圆寂,对于死因讳莫如深。 而李景龙也是追悔不已,后悔当日不该与道衍法师醉后胡闹,导致他意外丧生。他沉寂半年多,才又重新回到燕子矶钓鱼,再度经过那个酒肆,发现早已荒废了。 村人们说,是道衍法师在店中出意外后,老板担心继续开这个酒肆会引祸上身,万一官府来找麻烦,他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于是当晚便草草收拾,锁了店门逃之夭夭了。 过不多久,村里的地痞流氓便撬开了酒窖,那满窖美酒被人偷了个精光,院内只剩了一屋瓦砾,被荒草淹没。 ……第204章 宛丘之上(2) 结束长谈,在回程的路上,朱聿恒手中捻着白玉菩提子,将它在手指上捻转回旋,从指尖转到掌心,紧紧地握住又松开仔细端详。 天雷无妄…… 梁垒说已经消失的阵法;傅准说随身隐没发作的机关;而道衍法师说,山河百姓牵系于这颗菩提子中,只待因缘际会,万物皆可消亡…… 他们口中的,会是同一个阵法吗? 傅准将这颗菩提子交给阿南,在暗示什么呢? 那消失的、隐没的、注定消亡的命运,又会是什么? 他抬头望向南方,仿佛要穿透面前阴郁彤云,看到那条魂牵梦萦的身影。 阿南……他真想肋生双翼,下一刻便飞到她的身旁。 如今的她应该已经到云南了,不知道在那山河永丽的彩云之南,她一切是否还顺利? 应天的缠绵雨雪,并未影响到云南的丽日晴天。 前往横断山的时日已至,沐王府寻了最好的向导为他们引路,几人都是彝寨的老猎人,自幼在横断山出没,对各路土司与寨子也很熟悉。 离开云南府,众人一路折向西北行去。 一路山峦层叠,满眼尽是苍莽山林,大地如一个面容遍布褶皱的沧桑老人,山沟重重,密林层层。 茶马古道蜿蜒曲折,如一条时断时连的线,在疯长的树木间艰难延续。 偶尔,他们能在荒芜山道上与马队擦肩而过,但大部分时间只有他们一队人在荒凉漫长的路途上跋涉。 行了半个多月,人困马乏,才终于翻越三条白水,到达了大寨。 这是附近最大的彝寨,土司掌管着方圆数百里的大小聚落。寨中的土掌房连成一片,厚实的平顶层叠连通,顺着山势高低错落,中间鸡犬相闻,老少安居。 本朝推行改土归流之策,对这边多有封赏,土司见朝廷有人过来,自然颇为热情,招呼寨中人杀牛宰羊,摆下酒宴。 酒酣耳热之际,土司捋着花白胡须端详阿南,笑问:“不是说你们汉人不让女人出门的吗?怎么这回带了个漂亮的大姑娘过来?” 廖素亭笑道:“不是我们带南姑娘来的,是南姑娘带我们来的。” 寨中人面面相觑,阿南则扬眉一笑,解释道:“哪里,只是有些事我比较擅长,大家抬举我而已。” 陪坐在土司身旁的夫人约有五十来岁,一看便是精明能干的女人,她通晓汉话,立即道:“如今外边确是不一样了,汉家姑娘出门的也多。这不,前几天那队人,也带着个漂亮姑娘来的。” 提起那位漂亮姑娘,旁边几个汉子顿时借酒聊开了:“那姑娘白嫩水灵,一看就是汉家的妹子,咱们这边的妹子哪有这么生嫩的……” 土司夫人瞪了他们一眼,他们各自讪笑,赶紧闭了嘴,不敢再评头论足。 土司则仔细回想着,问:“就是前天过来的那拨人……给咱们带来了铁器交换地图的?” “是,因为来历不明,是以咱们虽然和他们做了交易,但没有留客。”土司夫人解释道,“那位方姑娘看着又漂亮又能干,咱们寨子里许多小伙都盯着她,让人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