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幼稚浅薄,被感情冲昏了头脑。 凭什么呢? 凭什么会以为,她这个前朝乱党一手培养出来的利器,能得皇太孙青眼,能让他倾注这般深深的爱慕? 第一次见面,他便差点丧生于她的手下;为了救公子,她不惜将他丢弃于暴风雨中;再次见面,他很快打开了心结,重新接纳了她;孤岛之上,他强行留下她…… 真好笑,她居然以为,这些事能顺理成章地发生,光凭着他对她的情意,就能抛下他皇太孙的职责与尊严,不顾一切。 只是,她真的想不到,渤海归墟中他紧缚住彼此的日月;滚滚黄沙巨龙中他奔来的身影;暗夜逃亡时单人匹马独战青莲宗,将她紧拥入怀的灼热胸膛…… 一切都只是阿琰驯服她的手段。 她脑中回旋着的,只有傅灵焰诀别信上的那几句话。 今番留信,与君永诀……千秋万载,永不复来。 她想起那个梦,梦见傅灵焰从云端跌落,又梦见跌落的,其实是她自己。 那时候,其实她内心很深很深处,就已经有预感了吧。 怎么可能呢……一个混迹江湖杀人如麻的女海匪,怎么能得到皇太孙这般倾心的爱慕呢? 他哄着她,捧着她,时时刻刻让她看到他的宠溺疼爱,可这一切,都是需要代价的。 这世上,哪有不需任何条件与理由,便愿意为另一个人出生入死的道理? 她捂住脸,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地僵立着,感觉滚烫温热的水痕在自己的指缝间弥漫。 最终,她紧闭着眼睛,任由它们消弭在掌心。 狠狠地一甩手,她靠在洞壁上,长长地呼吸着,将一切都抛诸脑后。 她向前走去,脚步很快恢复了稳定,甚至连脸上的神情都已转成僵硬冷淡。 走到那块铜片面前时,阿南打开自己的火折子,看了看上面的痕迹。 上次被他们擦亮的铜片,如今上面是一片被抹过的沙子痕迹。阿南的手抚过沙痕,尚未理清沙子撒在上面有何用意,耳边忽然传来轻微的声响。 她立即关掉手中火折子,身形掠向旁边,背靠洞壁警觉抬头。 却见本来幽暗的洞内,有明亮的火光照耀而来,与她手中的火折子一般无二的光,照亮了洞内,也照亮了手持火折伫立于斜上方洞口的身影。 竺星河。 他依旧一身白衣,呈现在火光中的身姿如云岚霞光,照亮了这昏暗的地下。 他手持她当初所赠的精铜火折子,望着她在光芒中渐渐呈现的面容,火光在他眼中闪出微不可见的灿烂惊喜:“阿南?” “公子……”阿南望着他,又看看周围这十二个洞窟,知道他也是在寻找路径。 她定了定神,竭力呼吸着平息自己的语调:“我在外面遇到了司鹫,他说里面阵法启动,他与你分开了。” “嗯,适才对方将过道中的机关转向了,所以司鹫他们被隔在了另一条通道内。而我凭五行决推算地下洞窟走势,因此在地道中藏身,避开了朝廷的人。”竺星河说着,在火光下望着阿南,声音也轻柔了一分,“你担心我出事,所以过来找我?” 阿南没有回答,垂眼避开他的目光,只道:“我就知道公子才智过人,不会出事的。” 而他凝望着她,斟酌片刻,才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听到什么了吗?” 这熟悉的包容目光,让阿南心头那强抑的伤口似被撕开,又泛起疼痛的波澜来。 公子一定也听到了阿琰与皇帝的谈话,知道了他从始至终都在利用她的不堪内幕。 她只觉一阵灼热的屈辱与羞耻感直冲脑门,让她的眼睛灼热,也不知在这火光之下,会不会被公子察觉。 她偏过头躲避他的目光,勉强维持正常的声音:“什么?我没听到。” 竺星河借着火光端详她的神情。他是这世上最了解阿南的人之一,看在眼里,却并未戳穿她,只说道:“阿南,兄弟们都在等你回去。你哪天要是想我们了,随时可以回来。” 他声音低柔而诚挚,一如这些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