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才人与堂儿的事,如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三法司早有论断,怕是已难有翻盘余地。” “不一定,苗永望之死已有新的线索出现,孩儿已有证据证明,这几桩案件与她绝无关系。” 太子妃握着他的手收紧了,她攥着儿子的手,欲言又止,却终究说不出什么。 朱聿恒看着她的神情,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慢慢抽回自己的手,紧握成拳,问:“邯王?” 太子妃艰难地,却坚定不移地点了一下头:“是。就在前几日,这个局,已经在两京布下了。” 朱聿恒自然知道,这么多年来,父母对邯王的咄咄逼人已容忍到了尽头,此次东宫祸起,邯王来兴师问罪,正是绝地反击的最好时机。 至于最好的手段,莫过于让邯王与海外余孽竺星河,扯上关系。 毕竟,要给圣上关切倚重了二十年的人重击,唯有以圣上隐藏了二十年的逆鳞。 从这一点上来说,他的爹娘应对迅速且果断,极有可能借此一举击溃邯王势力,再也不会有任何动摇国本的可能。 而反过来,若是他与阿南还牵扯不休,那么他爹娘对邯王的反击,就会落在他的身上。 他会成为跨越雷池、与前朝余孽纠缠不休的忤逆太孙,最终影响到父母在朝中的立身,甚至彻底毁掉整个东宫。 朱聿恒只觉得心口收紧,有些东西一直在往下沉去,却怎么也落不到底。 母亲的手轻轻覆在他的肩上,又缓缓移向他的面容。 她的儿子已是高大伟岸,可她轻抚他的鬓发,却一如抚摸幼时那个曾偎依于怀的孩童。 “聿儿,东宫同体,生死相守。这世上,唯有爹娘、你、还有你的弟妹们紧紧倚靠在一起,东宫所有人才能活出头,盼到云开月明的那一天。” 她哽咽微颤的声音,将朱聿恒那一直沉坠的思绪拉了回来。 “你……可要谨慎行事,切勿行差踏错,将整个东宫毁于一旦啊!” 紧抿双唇,他抬手覆在母亲的手背上,顿了许久,才缓缓说:“好,我知道了。” 第94章 夜雨斜风(1) 穿过三山海口,便越过了黄海与渤海的交界。 从深蓝的海驶入微黄的海中,船队进入山东地界。黄河带来的泥沙让渤海湾变得浑浊,也让人无法揣度它的深度。 如今山东动乱,民不聊生,海上自然疏于监管,更无巡逻戒备。 竺星河走上甲板,抬眼度量面前的路线。 他自幼在海上纵横,早已习惯了向着虚无的方向前进。遥遥在望的狭长半岛切入海中,洁白的海鸟翔集于海岛上空如云朵聚散,海风迎面,令他从容愉快。 或许是因为已经靠近陆地,一只蜻蜓从他的眼前掠过,斜斜飞向了前方。 在灼灼秋日之中,这只蜻蜓闪耀着青绿色的光彩,于碧蓝的天空飞舞,孤单又自在。 竺星河的目光追随着这只蜻蜓,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扬,手也不由自主地摸向了腰间玉佩。 入手只有冰凉的玉石质感,他这才恍然想起来,系在上面的那只蜻蜓,已经被顺天宫殿的大火所吞噬,又失落于朱聿恒的手中,再无寻回可能。 而阿南现在,又在何方呢? 面前的海洋变得格外空旷,他忽觉得有些无趣,懒得再看。 头顶阳光消失,是身后方碧眠撑着伞,轻移脚步过来帮他遮住阳光:“公子别看现在入秋了,可日头还大着呢,前几日常叔下水游泳,竟被晒脱了皮。不如我帮您设下茶几,到日影下喝杯茶吧。” 竺星河点一点头,走到舱后阴凉处坐下。 方碧眠为他斟茶奉上。日光照得她白皙的手指莹然生晕,与白瓷的杯子一时竟难以分辨。 竺星河看着她的手,眼前忽然出现了在放生池时所见过的,朱聿恒那一双举世罕见的手。 阿南现在是不是与他在一起呢? 他闻着杯中暗涩的茶香,心里又升起一个怪异的念头—— 阿南她,喜欢那双手吗? 耳边传来爽朗笑声,是司鹫带着常叔庄叔等一众老人过来了。方碧眠手脚麻利地给众人一一斟茶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