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城墙之内,是一座约有百丈见方的宏伟城市。砖石累砌的殿阁楼宇,幽深曲折的街衢巷陌,甚至还有珊瑚水草组成的花园林圃,在明暗不定的苍碧波光之下,如仙境又如鬼地,诡谲绮丽。 所有的龙楼凤阁,都簇拥着、或者是朝拜着城池正中间一座高台。但那高台离她太远了,只见它影影绰绰反射着上面的日光,闪着瑰丽的光华,迷离梦幻,却实在看不清楚那上面有什么。 阿南震撼得停在深海之中,呆了片刻。 忽然之间,腰上传来拉扯的力量——是岸上人因为她在水下太久而慌乱,开始拉扯那条牵系她的绳子了。 面前那座水下城市迅速离她远去。被向上拉扯的速度太快,仿佛大海要将她硬生生挤压出去。 阿南胸口传来剧痛,深知太过快速出水会让自己受伤,忙扯着绳索示意他们停手。 但岸上的人怎么能察觉得到她这轻微的拉扯,她还在快速上升。 阿南只能当机立断弹出臂环上的尖刃,斩断腰上绳索,硬生生在海面下方停了下来。 她捏住口鼻,在窒息的晕眩之中,勉强控制着自己慢慢冒出水面,重回到温暖的阳光之下。 船上众人正拉着断掉的绳索惊惧,见她冒出了水面,卓晏不由惊喜地扑到船边,和众人一起七手八脚将阿南拉上船。 阿南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只觉眼前一阵发黑晕眩。面前的大海与蓝天仿佛统统消失了,只剩下一片嘈杂在耳边急促轰鸣着。 她意识模糊地倒在甲板上,只觉得口鼻中尽是血腥味,忍不住呕吐了出来。 “阿南,你流了好多鼻血啊!”卓晏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地给她递上帕子。 阿南捂着鼻子,靠在船舷上喘息了许久,才略微清醒一些,恍惚道:“太久没下水,阴沟里翻船了……看来,得回去准备下,过两天再来了。” 铁门被当啷一声推开,蜷缩在稻草上的绮霞惊得猛睁开眼。 “出来,问话!”狱卒大声道。 绮霞踉跄跟着狱卒走出囚室,到了后方一间净室。室内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桌椅上都设了崭新锦袱,甚至还熏了炉香。 绮霞瞬间心慌气短,正揣测着是什么人提审自己排场这么大时,却见周围所有狱卒都退了干净,只有一人从门口进来,声音清朗沉稳:“你是教坊司笛伎绮霞?” 来人身姿笔挺,身上艳烈的朱红罗衣也夺不去一身泠然高华。那超卓不群的气质,让绮霞一见便认出是那日到酒楼找阿南的“阿言”。 想起阿南说过会帮自己的,绮霞当即颤抖着跪伏了下去:“是,绮霞求大人救命!” 朱聿恒随手指指旁边的椅子:“坐吧。” “我……我坐不了。”绮霞杖责的伤还没好,嗫嚅道。 朱聿恒便将手边一个盒子递给她,说:“阿南托我转交给你的,你看看吧。” 绮霞迟疑地接过盒子,用紫胀的双手掀开盒盖一看,里面是一支轻盈的花钗。 细细的钗身上开出三四朵以薄金片为花瓣的玫瑰花,花瓣上镶嵌着米粒珠以作露水,花后隐现金丝缠成的云霞,云霞后是一颗明月珍珠,照得整支钗子花好月圆。 “阿南说,这是用你的素股金钗改造的。我想她是希望你摆脱过往伤痛,拨云见月,以后会有花好月圆的一生。” 他看过卷宗,自然知道绮霞与苗永望的过往,也知道阿南的用意。 绮霞紧紧抓着花钗,口中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呜咽,含泪重重点头。 “原本我近日忙碌,没空亲自过问你的事情。但阿南跟我说,你是个很仗义的姑娘,之前她落魄的时候,你因帮她而与人争执,把自己的笛膜都打破了。” 虽然只是很小的事情,但阿南告诉他时,曾很认真地叮嘱:“阿言,我从小在海上闯荡,仇敌很多,但朋友很少。绮霞是我朋友,所以我一定得帮她到底。” 那时朱聿恒望着她纵马远去的背影,心口不由得涌起轻微的悸动。 他想,阿南过往的人生,一定很孤独,很艰难。不然她不至于因为别人对她有一点点好,就千倍万倍地回报—— 对萍娘,对绮霞,对他……都是如此。 他拉回思绪,看着面前的绮霞,口吻依旧淡淡的:“更何况,苗永望这桩案子与行宫的变故或有干系。而你在这两桩案子发生之时,都在现场不远,相信你应该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