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金黄与深绿,让他眼前又出现了那抹樱草色的身影,义无反顾投入黑暗之前,她转头朝他微微一笑,云淡风轻。 她每次为公子而奔赴前方的时候,是不是也会这样朝竺星河露出笑容?仿佛前方等待她的,是春风,是秋水,是皎洁的月与馨香的花,而不是稍一疏忽就永远埋葬了她的凶险之地。 曾经说过,不会让一个女子挡在自己身前的他,现在与竺星河,又有什么区别? 他屏退了周围所有人,在烈日下,一步步登上城台马道。 高台之上,大殿高临虚空,下方是紫禁城的护城河,粼粼映着湛蓝的高天。 朱聿恒看到大半个京师在自己的面前铺陈。近百万人居住于此,这座在古老的幽州城上重建的宏伟城池,楼阁屋宇街衢巷陌无不气象俨然。 此时此刻,夏日闲适的午后,大街上并无多少人。倒是小巷内许多人在树荫下乘凉,摇扇的汉子,下棋的老人,玩闹的儿童……卖瓜卖水的贩子被人围住,热闹的讨价还价声传不到高高在上的他耳中,却依然可以从那人群的攒动中感受到一二喧闹。 他站在皇宫的至高处,俯瞰着这座天下最壮丽也最宏伟的城市,看着日光洒在各街各巷上,明暗鲜明地勾勒出棋盘一般纵横交错的京城。 日光还在缓慢转移。 那即将来临的子夜,那在地下埋藏了六十年的杀阵,将把他面前这座百万人繁衍生息的城市,毁于一旦。 心口忽然有一种难以抑制的血潮,疯狂地涌过他的胸臆。 他转过身,快步冲下了高台,向着奉天殿废墟奔去。站在三层玉石台阶上的太监们,不知所措地望着他,不知道该阻拦,还是该跟上去。 而他大步走到地道入口处,只顿了一顿,便翻身跃了下去。 眼看殿下居然抗旨,跳入了那等险境,瀚泓吓得面无人色,忙趴在地道口,朝里面喊:“殿下,殿下您……” 黑黢黢的地下,只传来朱聿恒略带回声的一句:“我去看看,马上回来。” 瀚泓呆呆望着再无声息的洞口,茫然想起,这是二十年来,殿下第一次违逆祖父的旨意。 阿南举着手中的火折子,正弯腰弓背往地道外走时,忽觉面前的黑暗中,有些异常动静。 她立即朝着对面照去,然后便看见了,因为手长脚长所以在狭窄地道里走得艰难的朱聿恒。 他弯着腰,抬头看她。在松明子跳动的火光下,阿南看见他脸颊上擦了一块土,发髻也有点歪了。 他的手里,握着一个已经熄灭的火折子。 “阿言,你来了?我正要去找你呢。”她惊喜不已,晃晃自己手中那明亮的铜火折,照亮了他的同时,也笑了出来,说,“你看你,没事长这么高干嘛,钻地洞多不方便呀!” 他没说话,只看着她在火光下灼眼的笑意,心口那些涌动的热潮,也渐渐地平息了下来。 因为那难抑的冲动而跳入险境,他只能用火折子照着前方的路。火折子烧完的时候,他不知道前方还有多少路,是该继续往前走,还是该退回去。 就在这黑暗之中、进退两难之时,忽然像梦境一样,她携着明亮的光芒,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一如既往戏谑的表情和不正经的话,却让他感觉无比踏实安稳。 “走吧,这段路最狭窄,前面就宽敞了。”阿南火折子照着脚下,带着他走出最黑暗狭小的一段。 前方开始宽敞,是一段上坡路。 “这个火折子啊,在楚家烧坏过一次后,修复好也没有以前亮了。”阿南随口说着,见脚下全都是凹凸不平的石头,便站在高处的石头上,一手照着地下,另一只手下意识去拉他。 握住他手掌的那一刻,阿南才想起来,阿言不是太监。 虽然都是阿言,可是,握太监的手,和握男人的手,区别是很大的。 不知怎么的,就有一种怪异的热气,从他们相握的手掌,渐渐沿着她的手肘往上延伸,一直烫到胸口去。 所以,她将他拉上石头后,便别扭地想要抽回来。 可他的身体却晃了一下,差点从石头上滑下去。阿南只能再拉了他一把,照着脚下的坑坑洼洼,无奈说:“毕竟是走惯了平坦大道的人,石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