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早已忘记她了,她替我洗手时我也未曾想起她是谁。至于她丈夫找我勒索什么的,更是子虚乌有。” “那么,死在杭州驿站的,让我们误以为是你的那具尸体,是谁?” “或许是个小蟊贼,或许是驿站打扫的人。毕竟我当时早已离开,怎知是谁在我的房间?” “可驿站的人证明,她看见你在房间内引发了异象。试问你若要离开,为何要引下雷电来?显然,你是要对付房内另一人,而那个人,自然就是当时去找你的娄万。”朱聿恒说着,抄起驿站的卷宗,丢在葛稚雅的面前,“你可以好好瞧瞧驿站的记录。驿站进出的人都有记录在案,当日入住的人,除你之外,便是神机营的将士,并无身材矮小者。而外来者中身材矮小的,只有一个送桃子过去的娄万。也就是说,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能成为你房间里,那具与你身材差不多的焦尸!” 葛稚雅看了看面前的卷宗,垂首道:“可这上面也有那男人出门的记录,如果他真的死在我房中了,那么出门的人是谁?冤魂吗?” “确实,娄万晚上回了家,也给妻子送了钱,但送的,却不是铜钱和碎银,而是一卷银票。”朱聿恒见她心防如此强大,都到这地步了依然矢口否认,问询的声音开始变冷,“一卷,被水打湿了的,大额银票。” 葛稚雅神情微微一僵,抿紧了下唇。 “一个底层船夫,拿回家一卷银票,而且还是湿的,岂不奇怪?”朱聿恒冷冷盯着她,清楚明白道,“直到,我们在那残存的银票上,验出了‘即燃蜡’的灰烬——正是你们葛家研制出来的手法,而且,那制作手法,就收录在你家的《抱朴玄方》之中!” 葛稚雅的脸色终于变了,她动了动双唇,却终究无法说出什么话来辩解。 “即燃蜡,必须要储存在冷水中,一旦稍遇热气就会自燃。而这个打湿银票的手段,则更为毒辣,将它涂在了银票之上。”朱聿恒的声音略略提高,厉声道,“夜深人静,萍娘从睡眼朦胧中起来,摸黑开门,看见有个身材差不多的人,穿着丈夫的衣服,自然以为是他回家了。可‘他’只给了一卷湿银票就走了,在这个时候,正常人都不可能安心睡下的,萍娘也一样。她只会做一件,正常人都会做的事情—— “点起灯火,将打湿的银票烤干。” 即使在常温处也会自燃的“即燃蜡”,在遇火之时,立即轰然着火,喷射出炽烈火焰,迅速引燃了屋内一切。 萍娘抱着女儿,想要逃离火海,可门窗都已被人从外倒插住,她无法逃离,唯有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女儿,期望她能活下来。 回想火海中那一幕,一直在旁边听朱聿恒审讯的阿南,终于再也忍耐不住,跳起来指着葛稚雅怒道:“姓葛的,你好狠的心!你自己也是女人,当年你陷入绝境时,是你娘全力庇护住你,可现在,你却设毒计将那对无辜母女活活烧死!你知道萍娘是怎么把女儿救下来的吗?她全身都被你烧焦了,还死死趴在缸口,就因为,里面藏着她的女儿!” 葛稚雅垂下头,那一直倨傲挺直的背脊,此时也终于略微伛偻起来。 朱聿恒冷冷道:“葛稚雅,证据确凿,你无须再狡辩。你是京中来的太监,驿站的人自然关注你,但当日他们却都说没有看见你出去过。出去进来都有记录在案的娄万,至今踪迹全无。而众人都没看到出去的你,现在还活生生站在我们面前。这唯一的答案,不是已经呼之欲出了吗?” 说着,他又将案头另一份卷宗拿起,丢在她的面前,清晰而残酷地说道:“其次,现场那具被烧焦的尸首,无任何外伤,唯有双手被掉下来的横梁砸烂了。这些天仵作在现场细细筛查,已经将他的手骨基本拼凑完整,唯有一根右手小指骨,至今还未找到。而娄万,前些日子正因为赌博而剁下了一根手指,正是仵作们遍寻不着的,右手小指骨。 “最后,也是你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一点是,你在驿站的门窗上,留下了半个‘楚’字,想要将我们的目光引到擅长雷火的楚家身上。可惜,因为楚元知当年曾在火海之中撞见过你和卞存安的秘密,导致你连二十年前的事情都暴露了,再也无法隐藏你的罪恶,甚至,连你在设计焚烧三大殿的时候,同样为了陷害楚家而埋下的似是而非六极雷,都因此而联系起来,成了你犯案的证据!” 三大殿三字,让葛稚雅悚然而惊。她深知此事至关重要,立即辩解道:“我虽是个女子,但冒充卞存安二十一年来,在宫中兢兢业业,从未行差踏错,甚至在修筑紫禁城、统率王恭厂时,还得过朝廷嘉奖,为何大人将这个罪名扣在我的头上?” 阿南冷眼看着这个即使有大堆证据拍在面前,依旧面不改色的女人,几乎有点佩服她。 昨晚那一场大战,让她腰背至今还酸痛。她挪了挪双腿,蜷在椅圈内,轻轻揉着自己的脖子,等待朱聿恒的证据狠狠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