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偌大一个江山,让朕一人去扛……” 眼窝逐渐湿润,他哽咽着控诉,一贯坚毅的神色有所松动,眸中情绪复杂,有愤怒,有委屈,有伤心,但这只是昙花一现,过了片刻,他又恢复了往常的冷酷形象。 “想走就走罢,当年朕留不住你爹,如今同样也留不住你,西北有陆诚,不用你去,去东北。前几日,蓟辽总督寄来塘报,山海关外传来异动,崛起了一支女真部族,似有窥南之意,去给朕盯着。你想做个像你爹一样的将军?朕就给你这个建功立业的机会,记住,若让鞑子跑过了山海关,你也不必回来了,自刎谢罪便是。” 这便是答应他的所求了,怀钰激动得难以自抑,重重叩了个头。 “是!臣一定守好国门,不让圣上失望!” “去罢,你的妻儿在外面等你。” 怀钰起身告退,走到门槛处时,突然听见身后延和帝喃喃自语的声音,轻得仿佛梦中呓语。 “钰儿,你这一走,朕就真的成孤家寡人了……” 这一瞬间,怀钰有些许恍惚,仿佛看见一个少年从阳光下跑来,与他擦肩而过,兴高采烈地冲进乾清宫,缠着他的皇叔,说他今日和人摔跤比武,又打败了多少高手。 他含着泪光,笑了笑,偏过头道:“皇叔,为我取个字罢。” 说完,抬腿走出门去。 延和帝闻言一怔。 曾几何时,他提出为他取个字,快二十的人了,不能连个字都没有,怀钰总是拒绝,他那时便明白,这孩子是认死理,想将取字的权利留给父亲,现在,他将这个权利让给他,是不是也代表着一种认可? 冬日阳光从雕花槅窗洒进来,光影斑驳,尘埃在光柱中上下浮动,帝王独坐在阴影里,岁月在他身上凝固成壳,冷酷的面具终于褪下,露出他不为人知的脆弱,这一刻,他仿佛真的苍老了。 有风透进来,吹动书桌上的纸张,哗啦作响,宣纸一角没被压好,被吹了起来,上面的狂草一气呵成,竟是半阙《贺新郎》。 将军百战身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 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 正壮士、悲歌未彻。 啼鸟还知如许恨,料不啼、清泪长啼血。 谁共我,醉明月? - 升平二年腊月初一,延和帝下诏废黜太子,降怀钰为辽王,驻守辽阳,经略辽东军务,朝野大哗。 腊月初七,陆诚离京,与之同行的还有陆羡、怀芸夫妇,怀钰也选择在这一日启程,带着沈葭前往封地,京师士庶百姓自愿相送,送行的队伍绵延十里之远。 出了朝阳门,怀钰骑在马上,不知多少次回头望去。 沈葭坐在马车里,将他脸上的失落看得很清楚,她合上车窗,轻轻叹了口气,知道他是在等圣上来送他,只是他注定要失望了,圣上今日一整天都没露面,怕是不会来了。 正值严冬时节,天色阴沉,彤云密布,雪下得越发紧,纷纷扬扬落个不停,一片冰天雪地的背景里,忽见一人披着大红猩猩毡斗篷,朝他们气喘吁吁地赶来,怀中抱着一卷明黄布轴,挥手喊道:“殿下,殿下,等一等……” 怀钰抬手叫停队伍,从马背上翻身而下,等人跑近,才认出那是高顺。 所有人都下了车或下了马,以为是有圣旨驾到。 高顺却制止他们:“不用,不用跪,这不是圣旨,是圣上单独给王爷的。” 怀钰一愣,接过卷轴,问:“这是什么?” “圣上说,您打开看了就知道,此去辽东,路远天寒,奴婢就不耽误王爷行程了,您和王妃多加保重,一路顺风。” “多谢。” 高顺躬了躬身,挽着拂尘转身离去。 “是什么?” 沈葭走到他身边问。 怀钰摇头,解开系带,展开一看,登时怔住。 沈葭踮脚好奇看去,上面只有两个楷体大字。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