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儿,还是红薯。 总归不是什么贵物。 纵使如此,一个不算高的,背上背着个比人还粗的竹篓子的姑娘火急火燎地蹲地上捡,寒酸且磕碜。 这真不怪音音失了体面。 站在顾叙之前头,音音紧张兮兮地揪着背篓的粗绳,“嗖”的一下腾空,兴奋转瞬就被一股子作呕反胃的欲望替代。 实在是她头一回御剑,这才知道自己有点晕高。 这么快! 这么高! 风在耳边咆哮! 她实在好想吐啊! 然后她就吐了。 长剑落地,她也随之瘫在地上,吐在了一众极爱洁净的少年郎面前。 等音音重新站起身,并把地上掉落的红薯都捡起来,推门迎接的少年郎们的神色早就怪模怪样。如果这个时候眼神能够具象化,那音音身上早就扎满了无数吧被瞧不起的刀子。 每一把都无比锋利。 “啊啊啊!哪里来的土娃子,又脏又臭。” “这人是从大师兄剑上下来的,应该就是大师兄接回来的人。我后悔了,这人才不是我的小师妹。” “就是,她和皎皎比,简直一个天上月,一个地里泥。” 少年们说话很小,甚至头贴头,但碍不住音音打小就耳聪。 这些话她听得清清楚楚。 就因为听清楚了,音音嘴边扯出的笑也死死地凝滞住了。 地里泥。 可这已经是她最好的一件衣裳了,现在的她依旧被称为是地上的泥巴。音音小脸绷得死死的,她听清楚那些漂亮哥哥的话,脸上连一丝血色也没有。 原本还想和这些少年们礼貌问安,如今所有的打算都化为泡影,音音忍不住往顾叙之身边靠了靠,可靠近了,音音才发现自己身上的法衣因为摔下来而沾上了脏脏的雪水。 很脏。 如果她靠近叙之哥哥的话,会把叙之哥哥衣服也弄脏的。 往后退两步。 一时之间,失去庇佑的音音彻底陷入两难。 顾叙之没瞧见音音的局促。 他收了长剑,如今将人带到自己面前,他才略微轻松些,可这一轻松,所有的疲倦都萦绕心头。 收好剑,顾叙之径直往屋里走去。 音音瞧他往前走,立刻迈着步子跟上。 - 这一夜,音音睡得妥实不算好。 还罕见的做起了噩梦,梦里娘亲死了,她被接入一个豪华的大宗门,里面人都像天上的神仙一样,白衣飘飘,可不等她穿上那些飘飘白衣,无数生的挖苦与不喜绕着她的耳膜团团打转。 ——我才不承认她是我的小师妹,小师妹只有一个。 ——为什么师傅一定要接她回来。 ——瞧她那样子,穿上同样的衣服也不像个修行者,和皎皎站一处,连做皎皎的侍女都不配。 ——对,太脏了。 皎皎…皎皎… 这个音音头一回听到的名字,一夜都在她脑海中盘旋不去。 这个皎皎大抵是她的姐妹。 可再多的讯息,音音也探寻不出。 音音起床,她晨起,努力打理好自己衣着,去找院落放风的吱吱时,都能听见舞着剑,正晨修少年人的三五人言。 和她梦里的话近乎相同。 看来昨晚她听到的,都是真的。 这些漂漂亮亮的哥哥们的确不喜欢自己,甚至是厌恶自己。可是为什么讨厌她,就因为她脏么,可她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一点灰尘都没有。 音音不懂。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