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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拾玖


合,在朝堂里树敌无数,但首得其冲的仇人当然是因为靳青嵐而成了寡妇的清平公主,更别说那宗案件还牵涉了相里家和第五家,只怕这群人对靳青嵐也是虎视眈眈。

    紫鳶坐在靳青嵐的另一边,云髻簇宝鈿,花腮百媚,纤指为靳青嵐按摩着太阳穴,问道:「大人向来光明磊落,有什么把柄会被他们拿捏着?」

    靳青嵐合上眼睛,漠然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紫鳶不解地道:「上次駙马大人的案件不是牵涉到许多朝中权贵吗?他们还没有被陛下收拾吗?」

    「他们的势力盘根错节,陛下要把他们全部除掉也没那么容易。」

    此时,下人端着醒酒汤上来,眠樱拿起紫砂凤首匙,腕动飘香麝,蝉鬓玉釵摇动,一口口地餵着靳青嵐喝醒酒汤,眼尾春娇波态溜,说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古时的七国之乱也不过是因为下棋时的一点不愉而引起的。」

    万红繚绕锦相围,双溪四垂高柳,锦帐绣幃斜掩,重帘深处烟香长,花影洒落在靳青嵐的脸上,他偏头看着眠樱,彷彿在考虑着什么事情。

    紫鳶的心里立刻七上八下,他很清楚靳青嵐带他和眠樱来到京都,绝对不是因为金屋藏娇,靳青嵐想必在打着什么主意。

    大约是因为喝了醒酒汤,靳青嵐的精神好了不少,他主动转过话题,问道:「你们在这里一切习惯吗?有什么需要的吗?」

    「谢谢大人赐予奴家和紫鳶流鶯馆作为归宿。」眠樱鬓云斜坠,淡妆娇面,一朵梅花轻注朱唇,软软地道:「不过,奴家有一个小小的不情之请,请大人成全。」

    靳青嵐挑眉道:「你难得有要求,说来听听。」

    眠樱温顺地伏在靳青嵐的胸前,藕丝衫嫩蹙双鱼,脸上金霞细,眉间翠鈿深,转盼如波眼,楚楚可怜地道:「虽然流鶯馆的厨子很出色,但奴家还是有点想念望霞的甜点。」

    紫鳶不禁一怔,他们从前在海棠馆的饮食极为严苛,很少吃甜点,紫鳶倒会偶尔馋嘴,但眠樱素来克制口腹之欲,他从未听说眠樱喜欢吃甜点。

    「我给你在京都里找一个会做望霞的甜点的厨子吧。」靳青嵐倒是答应得痛快,他转头向紫鳶道:「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紫鳶回过神来,蔷薇面衬宫黄,娇波斜入鬓云长,含笑道:「奴家只要大人多来疼疼奴家就好了。」

    梅熟日渐逝,酴醾花凋零,迎来嫩绿满溪荫,翠槐高柳咽新蝉,红蔷薇架碧芭蕉,芙蓉朵朵娇如颤,红低欲蘸凉波浅,不知不觉已是木染月,秋色霏霏,腻黄菊花拂霜枝,菊蕊含芳,桂花笼艳,转瞬间凌寒不独早梅芳,满庭凌乱琼玉,积雪愁阴久不开,终于等到悬冰解冻,碎滴瑶阶如霰。

    又是一年初春,京都再度迎来花艳烘春,杏枝如画倚轻烟,嫩草渐抽碧玉茵。

    流鶯馆外虽是春色浓如酒,烘锦花堤,绿净贯闤闠,馆里却是长期闭门谢客,唯见几千奩镜成楼柱,六十间云号殿廊,花影闲门掩春蝶,流水曲池通,傴僂穿岩,紆盘寻径。

    鶯宿梅里翠屏开六扇,折枝花绽牡丹红,红纸泥窗绕画廊,馥郁香喷金鸭,眠樱正站在窗畔写字,裁云刀尺犹香,玉佩珠缨金步摇,香暖榴裙衬地,晓妆呵尽香酥冻。他在紫檀木镶竹丝番莲纹长案上展开梅花玉版宣,用的是东塘铭澄泥椭圆砚。圆砚里添了古松烟末和麝香,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紫鳶坐在青釉鏤铜钱孔绣墩上,身边锦中百结皆同心,簇簇金棱万缕红,他却是半含惆悵闲看绣,回想起一年前的这个时候,自己还在海棠馆里,以为注定一辈子陷在囹圄,没想到一年后已经在这里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虽然流鶯馆不过是另一个囚笼,但紫鳶可以跟眠樱朝夕相处,没有外人分开他们,他们能够一同喝茶赏花,围炉品香,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他已经心满意足,别无所求。

    *鶯宿梅的诗句及典故引自《大镜.拾遗和歌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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