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爹当着这么多人喝斥他,所有人都用异样地眼神看着他,这让当上副队长的许诚难以接受,胸腔里憋出一股躁郁,勉强解释:“大队长,爹,你们听我说,我不是要掺次砖糊弄,我是考虑到酸菜厂加了平方,得现烧一批砖,咱们大队现在的出砖率大概到八,微瑕的砖全都甩出去,就只剩下五、六,运送、盖的时候也都会有损坏,拿这些微瑕的补一补,降低咱们的成本……” 许正义气冲冲地问:“啥成本?次砖咱们大队盖房子的时候一样能用?哪块儿砖都不浪费,你说有啥成本!” “我是为大队的长远考虑。” 许诚态度诚恳地看向赵新山,又扫过其他社员,细细说明:“人工和黏土是成本吧?柴禾啥的,也都是成本。咱大队盖砖房是有数的,早晚盖完,而且大队自个儿盖砖房的砖不挣钱,那砖窑以后总不可能荒废,肯定还会想办法卖砖出去,现在多省出来一块儿好砖,就多卖一分钱。” 他这么一说,连三组一些社员都露出“好像有道理”的神色。 一组的赵二叔等做事的人,更是挺起胸膛,好像他们做的事儿很有理一样。 赵柯手搭在一块儿板砖上,眼神毫无波澜,丝毫没有动容。 以前的赵村儿大队,没人会说“出砖率”,“成本”,“损耗”之类的词,也没人会想什么“长远考虑”,社员们正常地吸收、长进,她其实很高兴。 但长进用在偏门上,就让人高兴不起来了。 这时,赵萍萍皱着眉头,质疑:“你要是都为了大队好,为啥偷偷干?” 赵柯微微抬起的板砖儿又放下,再等一下吧。 罗风也想这么问,但他不是土生土长的赵村儿大队人,来的时间也短,没法儿开口。 于是他凑到杨菲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 随后,杨菲接着赵萍萍的话,问:“你要是正大光明,为啥瞒着你们组的小辈儿,是因为对叔伯他们说‘省钱多赚’比啥都好使吧?” 其他人一琢磨两人的话,这个也有道理。 “对啊,要是好事儿,你为啥偷偷干?” “拿出来说清楚就是了,怕啥?” “偷偷摸摸都不是啥好事儿。” “就是。” 许诚阴沉的眼神从赵萍萍和杨菲两个人身上划过。 两个人一瞬间浑身毛楞。 片刻后,许诚便调整好表情,故意无奈地看一眼赵柯,顾忌道:“应该允许一部分有瑕疵的砖在里面,一来,咱们社员能多收益,二来,太追求完美,咱们就被架起来了,万一以后有点儿什么不好,人家对咱们更挑剔。” “其实一点点这种砖,不影响质量,别人根本没那么在意,这是为人处世的圆滑,做人做事不要太满,没什么能十全十美。” 一部分社员们又被他说动,小声议论时的口风又转了。 “还真是,开头全都是好砖,以后不下心碎几块儿,估计都得找咱们来。” “那也没必要偷着弄吧?” 为什么偷偷摸摸…… 许诚仍然振振有词,“我新上任,说话没什么力度,有些不符合赵主任规定的事儿提出来,很难被采纳……” 他话还没说完,什么东西“嗖——”地飞过去,“咚”地落地。 不止许诚吓得话断了,其他人也都吓了一跳。 啥玩意儿? 咋回事儿? 所有人都静下来,目光转向地面。 “凶器”是一块儿板砖,砖角直接在泥地上砸出个两三厘米的坑,只差两寸多,就会砸到许诚的脚上。 谁、谁干得? 即便没看见谁动手,众人的视线依然下意识地,缓慢地转向赵柯。 赵柯手臂仍然呈现一个抛掷结束的动作,然后在众人的视线下,冷静地落回到身侧。 在场的社员们:“……” 赵柯是真虎啊。 板砖儿她是说砸就砸啊。 许诚反应过来,一身冷汗,理智全无,“赵柯!你疯了!” 许正义也不满道:“赵柯,咋能一言不合就动手呢?” 赵新山嗓子干痒,咳了两声儿,不赞同地教训道:“赵柯,你当干部的,不能这么冲动。” 赵柯平静地说:“我忍了好一会儿,很冷静。” 没有一言不合。 没有冲动。 赵柯试过手感,她手的大小,单手抓板砖儿,很趁手。 憋一憋是有效果的,看,她没直接上手,也没直接砸到许诚身上,只是拿板砖震慑一下。 而赵新山看见她又拎起一块儿板砖,“……” M.zZWtwx.CoM